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国家间的外交关系要比印巴更变幻莫测的了。两国间的争端无休无止，更没有人能猜中如果这两个国家的领导人碰面时会发生什么。有时候可能是一片火热，而转眼就可能就是无尽敌意的公开展示。

　　所以，上周四在伊斯兰堡由两国外长——巴基斯坦外长沙阿·迈赫穆德·库雷希和到访的印度外长克里希纳共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蜂拥而来的记者们无一不为所听到的消息感到吃惊：两国外长的这次会晤，非但没有取得什么成就，还在一系列问题上不断地进行相互指责，例如查谟与克什米尔争端，以及俾路支省问题等等。而就在前两天还有迹象表明，这次两国外长的闭门会谈有可能就两国关系的发展发表一些正面的声明，两国媒体也都还在为印巴关系的“突破”造势。

　　印巴间这种反复无常的关系，其一部分原因要向历史追溯——60年前，它们还属于同一个国家，但1947年印度－穆斯林分治线的划分，给南亚次大陆的这两个社群都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在这次外交惨败的两个月前，在不丹的廷布，利用南亚峰会的时机，印度总理辛格和巴基斯坦总理吉拉尼曾有过一次会晤。结果也是令人吃惊的：他们决定恢复两国间的官方对话。

　　印巴间的和平进程曾因2008年11月的孟买恐怖袭击而一度中止。恐怖袭击发生后，印度政府认为巴方应该对此负责，因而中止了与巴基斯坦的对话。而巴基斯坦则否认其任何机关与袭击有关，呼吁无条件恢复双方对话。

　　当时，出于即将到来的2009年5月大选的压力，辛格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政治回旋空间。但在赢得选举以后，他有心让两国关系返回正轨。但他的动议刚提出就受到强烈反对，不得不暂时作罢。直至廷布会见，辛格和吉拉尼同意重新开始双方的和平进程。这次，两国外长分别接到命令，要为恢复这一和平进程而展开会谈。

　　2003年末开始的和平会谈让印巴关系曾获得了很大进展，在许多方面都获得了突破。2003年底双方边界实现了停火，贸易迅速发展，两国人民间的交往不断扩大。印度也通过未公开的某种官方渠道，与巴方共同规划出了解决双边长期争端的基本框架。两国也几乎解决了一些虽小却十分顽固的问题——例如在阿拉伯海的爵士湾（Sir creek）的争端。

　　这些进展的核心政治谅解，是由当时的印度总理瓦杰帕伊与巴基斯坦总统和全军总司令穆沙拉夫于2004年1月达成的框架协议。在这项协议中，巴方同意努力构建一个无暴力的发展空间，印方则同意就克什米尔这个巴方所认为的双边关键问题展开有目的性的谈判。同时双方都同意积极推动建立一系列有助于构建互信的制度。

　　这套广泛的政治框架虽然曾受到过种种压力，但仍一直坚持到2008年的孟买恐怖袭击事件前。

　　孟买事件以后，印方一直坚持“顺序进程”，也就是说，只有在巴方对袭击事件的调查令印度满足以后，双方的会谈才可能恢复。而巴基斯坦则拒绝让这两者之间发生任何关系。

　　巴方是愿意为印度在此事件的调查上提供帮助和合作的，并且也希望能够将嫌疑人绳之以法。它已经逮捕了一些巴基斯坦籍的嫌疑人，并对他们展开了起诉。但伊斯兰堡方面是不会接受“惩罚袭击事件嫌疑人”与“恢复和平对话”之间的顺序关系的。

　　为打破这一僵局，辛格和吉拉尼两位总理达成一致，同意采取一种“同步的”进程。“同步”意味着，巴方保证加快对孟买事件嫌疑犯的审判，并承诺不会允许其领土被用来当作袭击印度的基地。印方则保证逐步恢复双边对话。

　　但从上周两国外长会谈的情况来看，“同步进程”还是会有许多难以操作的细节困难。过去两个月双方一直共同努力试图完成一些中间过渡步骤。这次失败的外长会谈揭示，两国的努力并未成功，他们又回到了以前的“疑虑”状态，各自担心对方是否会履行其承诺。

　　巴方担心印度重以“反恐”为主来威胁对话进程；印方则怕巴基斯坦只顾着推进谈判而不能满足印度对孟买事件审判的要求。

　　在这次失败无果的外长会谈以后，两国政府的一些部门也还在继续接触，试图搁置争议，集中重心于双方对于会谈的诚意上。但新德里和伊斯兰堡对反恐和和平进程之关系的认识，仍旧存在难以弥合的鸿沟，双边关系若想跨越障碍继续发展，还需要宏大的政治意愿以及相当程度的外交技巧。（白澜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