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制服，就是最平凡却又最能表现藏文化的藏装

　　PAZU 薯伯伯

　　开店以来，最大的经营问题，就是客人进来不消费。开店之初，有客人端着面条进来，我问他们想喝什么，他们指着手中的面条说：“现在不想喝东西，吃完这碗面就走！”有人嫌店里东西贵，出去买一瓶大可乐进来跟4个人分着喝；5个人进来，要5杯白开水（当时水是免费），坐了一个多小时，走的时候连谢也不说；7个人进来，要一瓶拉萨啤酒，7个杯子分；早上进来，点一杯白开水（开水后来要收费，6元一杯），一直上网8个小时，走的时候还问：“在中国哪有人喝白开水要付钱？”

　　我和Oat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心里虽然很不满意，但又不好意思和客人说。直至卓嘎来店里帮忙，一切都突然改变了。

　　我跟她提到这种“不消费”的情况，她说：“阿刚，我不知道内地或香港的习惯，但我们西藏这里，进入店里就应该要付钱，人家也是做生意，不消费就好像占了人家便宜。从佛经上来说，对自己也不是好事，占了便宜以后还是要还的。”她这样说我才想起来，凡是进来不消费的客人，真的一个藏族人也没有。藏族的客人每次进来，就算是学生，最起码也会点一杯最便宜的饮料。

　　卓嘎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和魅力，她语气可以同时刚柔并重，让人很难拒绝，却又不令人反感。

　　一名韩国客人，贪我们的店有Wi-fi无线上网，早上8点便进来，喝了一杯牛奶咖啡，插着计算机；过了3小时，卓嘎觉得他用了很多电，再拿菜单给他，说：“先生，你都坐了这么久，肚子不饿吗？”他有点不好意思，点了一个套餐，再上网5小时；下午4时，这时我已经回到咖啡馆，只见卓嘎拿起菜单，跑去问那个韩国人：“喂，先生，你对着计算机打游戏，你不口干吗？怎么不多要一杯咖啡？”韩国人笑了笑，果然真的再来一杯咖啡。

　　也许这样有点像强迫人家消费，但这个韩国人临走前，很满意地对我笑着说：“老板，你请到好员工啊，这个姐姐不错！”之后的一个月，这个在拉萨某个基金会工作的韩国人几乎每天都来咖啡馆。卓嘎后来跟我说：“我也不是想要他多点东西，但他上网上得很厉害，我想他插着计算机，电费肯定很贵，我怕你会亏本啊！”其实亏本倒是不会，但卓嘎往往会从咖啡馆的最大利益去想。

　　某天卓嘎问我：“阿刚，那些越南咖啡滴滴杯是不是很难找到，可不可以卖给客人？”

　　我说：“那些越南咖啡漏斗是从越南寄过来，只是放在店里用，不卖啊。”

　　过了几天，卓嘎却说：“今天我卖了一个越南咖啡滴滴杯啊！”我觉得有点奇怪，之前不是跟她说过不可以卖吗？

　　只听她说：“今天有个人来，看起来挺有钱，说很喜欢我们的越南咖啡，怎么说都要买一个咖啡漏斗回去给他老婆看看。我说不卖，他硬要塞了100元过来，我怕得罪客人，就由他了。我想这个漏斗怎么也不可能要100元吧……”

　　这个漏斗其实才10元左右，既被迫，又赚钱，这种情况，当然应该变通一下。

　　当老板后，最怕员工不听话，也怕员工太听话，不懂变通。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卓嘎以前在别的旅馆工作时，那个老板会这么信任她，也有点敬畏她了。

　　某月月初我把工资发给了卓嘎和其他员工，过了几天，卓嘎笑着说：“你知道我把工钱买了什么？”然后她用很神秘的语气说：“我买了……冰美人。那套东西花了1700元！”

　　我忍不住尖叫一声：“什么？1700块？怎么会这么贵！”

　　卓嘎解释道：“这一套化妆品能美白、保湿、防晒、护理、柔敏、净化焕彩……”她又指指自己本来已经白里透红的双颊：“这里有些斑斑，用这个好啊！”

　　之后我没有留意卓嘎皮肤的变化，只见她每过几天，就会跑去那个专卖店洗脸，每次回来都问我：“阿刚，你觉得我的皮肤好了些吗？”我只好随便敷衍两句。

　　过了一个多月，她又说：“我去那个专卖店，她们总是要我买这样、买那样，又说什么我的脸有另一些问题，上次又多买了450块钱的东西……挺烦！效果又不是很明显……”她老公益新在一旁听到，也只是笑了笑，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

　　其实益新和卓嘎还开了一家藏香厂，生活无忧，而用钱的模式却总让人意想不到。花1000多元买一顶澳洲出产的Akubra帽子（澳洲奥运代表队指定制服之一），花8000多元买张机票去成都转5天，手机常换（可能丢了吧），捐几千元去寺庙等。反正钱财带不走，享乐主义，及时行乐，做些功德，总比把钱放在银行好。（摘自《风转西藏——我在拉萨卖咖啡》，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有删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