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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侨乡:善良和包容化为桥梁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7月25日05:27  新晚报

  郁风华 实习生 宁 钰 本报记者 张育新 文/摄

  在方正县炮台山下,有这样一组世界上最奇异的墓地组合。苍松掩映下伫立着两座日本人公墓,距此不远,是中国养父母公墓。这两组墓园的背后,说不尽中日人民之间复杂的感情。2010年7月13日,日本驻沈阳总领事馆总领事松本盛雄一行来到方正县,拜谒了这两座公墓———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墓园

  2010年7月13日,方正县迎来一伙身份特殊的客人———日本驻沈阳总领事松本盛雄一行,参加日本国“利民工程无偿援助”项目剪彩。“利民工程无偿援助”是一种小额捐助项目,是日本对包容了4500名“天皇弃民”的方正人民的一份心意。仪式结束,松本盛雄一行来到日本人公墓和中国养父母公墓,在墓前献上鲜花。

  日本人公墓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是受害者为侵略者的弃民建立的墓园。

  记者走进这处苍松掩映的墓园。墓身呈圆形,为混凝土结构,直径3米,高1.5米,拱顶。面北而立高约3米的花岗石石碑,上面刻着“方正地区日本人公墓”。据介绍,墓内合葬着5000多具日本开拓团民的遗骨。在此墓园东侧,并列着“麻山地区日本人公墓”,形状、构造与“方正地区日本人公墓”相同。墓内合葬着原鸡西市麻山地区开拓团妇女和儿童的遗骨。

  光洁的墓碑后面,埋藏着怎样的人间惨剧,如今已经无法复原,但是相关记载还在滴血。

  1945年秋,日本侵略者宣告战败投降,曾经在中国大地上趾高气扬的开拓团民,顷刻变成了“天皇弃民”。妄想着回国的开拓团民,纷纷结队出走寻找回国途径,佳木斯附近各地的开拓团民,开始取道方正、尚志,准备赶到哈尔滨,寻机回国。此时,苏联伊汉通码头水路断绝,1.5万名日本人滞留方正。这些难民被苏联红军集中到方正东南部伊汉通开拓团本部,老幼妇孺经过长途跋涉,体力消耗殆尽,寒冬降临,缺衣少食,加之传染病流行,开拓团民纷纷倒毙。面对饥饿和恐慌,这些日本人开始发生集体自杀事件。

  很多人读了知名作家严歌苓的小说《小姨多鹤》,认为其发生背景就在方正。发生为了不让孩子受到伤害,母亲把自己孩子杀死的事件,为了防止瘟疫,活下来的日本人就在死者的身上泼洒燃料,进行焚烧。1.5万名日本妇孺,最后仅剩4500人左右,被善良的方正人民收留,妇女与中国人重新组成家庭,遗孤成为中国人的孩子。

  1962年,省政府接到方正县政府的报告,称当地农民开荒时,在方正县城外的炮台山脚下,发现了大批白骨,足有数千具之多。经调查发现,这些白骨多为儿童和妇女的骨骼,尸骨集中埋葬,且埋葬的土层较浅。已经愈合的伤口再度迸裂,开拓团的历史浮出水面。经查阅历史资料得知,白骨的发现地附近,在战争期间曾是日本“开拓团”总部所在地。当年,方正县境内有大罗密、伊汉通等4个日本“开拓团”。加上佳木斯地区云集的开拓团民,大约有5000人在此死亡。 遗骨的身份得到证实后,省政府向中央政府作了汇报,在周恩来总理亲自过问下,责成方正县政府从人道主义出发,对散落在周围的日本人遗骨进行收集,集中掩埋,修建了一座日本人公墓。后来因水库扩容,方正县把公墓迁到炮台山西北坡,改成混凝土建筑,用花岗岩做成石碑。

  日本弃妇遗孤的中国故事

  我们应该感谢农民学者郭相声,随着老年日侨逐年离世,随着中日邦交正常化后日侨归国,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解那段故事。郭相声以农民的执著和勤奋,走访了大量日本弃妇遗孤,为我们留下一部生动的“天皇弃民”在中国的故事。

  日本弃妇松田千卫是一位知识女性,她以一部《开拓残留妻子的证言》轰动日本。松田千卫回忆:他们在依兰县北靠山屯的开拓团,走了二十多天到了方正东部地区。日本难民不准进入县城,分成几个班住在村子里。到了11月份,收容所里已经粒米皆无,人死了只好扔进原来开拓团储菜的菜窖。松田千卫走进中国家庭,与中国人组成了新家,渐渐适应了中国的生活方式。

  水野百合子与日本丈夫生了3个孩子,逃难的路上,团长逼着她扔掉两个女儿。带着奄奄一息的两岁儿子,水野百合子被中国人李春林接到家里。李春林的母亲给百合子做了新棉衣,踏着雪到县城给百合子母子抓药。百合子的儿子没有逃过劫难,在李春林家的第三个晚上离开了人世。百合子因失子之痛又病倒了,是李春林的老母亲寸步不离的照顾,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百合子问李春林:你接我回来不是让我给你当媳妇吗?李春林摇头说:不是,是民主政府动员我们救助开拓团难民,我妈让我去难民营接人,大人孩子接回来就行。百合子特别感动:好人,你们要不嫌我就要了我吧。百合子与李春林生育一男一女,李春林不幸去世。中日邦交正常化后,婆婆劝百合子回国。1972年,百合子回到了日本,但是两个月后她返回中国,她说在中国有她的婆婆,有她的孩子,中国才是她的故乡。

  远藤勇的中国名字叫刘长河,他是日本遗孤中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也是他,为中国的养父母建立公墓,成为一种情意的象征。

  远藤勇幼时来到中国,父亲在“开拓团”里被日军征兵入伍。“开拓团”撤离时年仅6岁的远藤勇成了遗孤。1946年春,在难民收容所里生命垂危的他,被居住在方正县庆丰村的中国农民刘振权、吕桂云夫妇收养。为了抚养远藤勇,两位普通的中国农民倾注了全部心血。为了供他上学读书,夫妇俩早起晚归,辛勤劳作,节衣缩食,一直供他读完了大学。大学毕业后,远藤勇被分配到哈尔滨市第19中学任教。1974年,远藤勇偕妻子和孩子回到日本定居。远藤勇很难忘记这段历史,为了报答中国养父母对他的救命养育大恩,他于1995年捐资在日本人公墓旁边建成了“中国养父母公墓”。该墓地占地600多平方米,墓身呈圆形,墓穴内分5层放置骨灰盒。他的养父母去世后,遗骸都安放此处。

  战争后遗症造就的侨乡

  如果没有那场该死的战争,方正县与日本国民不会有像今天这样密切的联系,是战争后遗症造就了这个北方侨乡。方正县外事侨务办公室副主任李宝元告诉记者,目前旅居在日本的方正人有3.5万,这个数字得到了日本相关方面的认可。李宝元说,当年有4500名日本妇女和遗孤融入方正,上世纪90年代出现了返日高潮。方正人民“以德报怨”的博大胸襟,建立了特定历史背景下中日组合的特殊家庭,并不断繁衍生息,形成了方正县与日本的亲缘、血缘关系。30多年来,一批又一批与日本有亲缘、血缘关系的方正人陆续定居和侨居日本,方正县逐渐演变成黑龙江省华人华侨和归侨侨眷人数最多的县,在23万人口的方正县,就有86270位华侨及侨眷。

  方正县与日本的关系带有明显的时代烙印,改革开放以后,这种独特性已不仅仅通过亲缘纽带来体现。

  毕忠庆在日本打工三年,最终带着“第一桶金”回到方正县,投资百万元人民币办起了龙湖公园。他告诉记者,父亲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农民,母亲是日本人,在方正像他这样的人被称作“二代”,是中日混血儿。他2001年到日本后,在一家工厂打工,每月赚取相当于五六万元人民币的工钱。在日本待了几年后,他感觉还是在方正县生活比较习惯,就说服家人回到这里。现在他的儿子和儿媳还在日本,工作生活都很如意,比他这一代更能融入日本社会。

  在方正县,有一个很独特的现象,就是这里的日语学校很多。由于与日本特定的亲缘和血缘关系,在方正县不到四人中就有一人有日本亲属。这些人到日本后,向当地人介绍了公墓,有的还亲自带领日本人来这里参观。这也使得坐落在方正县境内的“日本人公墓”成了中日民间交流的一个“平台”。方正县也成了两国民间交流的一个窗口。

  从1953至今,方正县一直是中日友好协会在华的重要交流地区,方正以一县之力,与日本大阪、兵库县等地,进行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文化交流。由于方正居民与日本具有亲缘联系,存在亲友担保,日本国也有为期3到6个月的“探亲签证”制度,因此借助这层关系,很多方正人赴日打工,方正县的经济也非常倚重对日劳务输出。据统计,方正县居民存款、公民收入的重要提升也体现在对外劳务输出上。2009年方正外汇兑换在全国县级排名27位,这个仅有23万人口的县城,储蓄存款余额高达37亿多元人民币,80%以上是华侨华人存款,旅日华侨人均年收入约30多万元。

  据统计,方正县居住在海外的华人华侨有38000余人,占哈尔滨市华人华侨的76%,其中华人12000余人,华侨26000余人,其中日本有35000余人。李宝元告诉记者一件趣事,证明方正籍的旅日华侨数量之多。他说,去日本旅行,在东京、大阪等地,经常能碰见方正人。

  针对特殊的县情、侨情,方正县委、县政府树立大侨务思想,确定了建设“东北旅日侨乡”的发展战略。目前,方正县侨资侨属企业已达38家,超千万元的5家,年创产值1.08亿元。

  侨力资源的再梳理再利用

  针对方正侨乡目前的处境,哈尔滨市经济研究所旅游及文化产业研究中心分析师高振凌认为,应该对方正的侨乡资源进行再梳理。

  在进行了大量调查的基础上,高振凌认为,目前方正传统侨乡模式面临着挑战。首先,以战争遗孤为主体的传统侨力资源面临萎缩。二战结束60余年,现在一代战争遗孤的中国养父母都已过世,最后的遗孤养父鲁万富老人,也已经走进了养父母公墓,方正与日本的特殊亲情延续正在面临挑战。在2008年日本政府正式向战争遗孤道歉、进行集体赔偿之前,“战争遗孤”是日本比较突出的社会问题,日本社会对战争遗孤一直很歧视,“战争遗孤”对自身特殊身世很避讳,其后代对于方正已经渐渐陌生,原有的亲缘关系正在弱化。来方正的日本侨民及侨眷,已由最高时期的每年3000余人次,锐减到现在的每年不到300人。

  其次标志性景观未适应新形势。在2008年以后,方正政治、文化区位发生了深刻变化。中日友好园林、日本人公墓等对日标志性景区引起了国家领导人的关注,也吸引了日本驻华大使等日本高官的注意。依托“日本人公墓”、“养父母公墓”等标志性建筑,方正的知名度空前提高。战争遗孤、开拓团等相关历史问题,在近年来持续升温,国内外学者对方正的讨论也逐渐增多。因此方正对日标志性景观等应该具有新思路。

  高振凌认为,要系统挖掘方正背后的政治、文化、经济意义,协调三者关系。方正对日文化景观的重要性已经凸显,以开拓团侵略史与战争遗孤收养以及归国史为主线,方正现有的物质以及非物质文化景观,具备了系统、客观、全景式地反映日本军国主义政府对于中日两国国民伤害的文化意义;这些景观也有助于中日政界、学术界找到共识,重新厘清中日历史问题的复杂性,找到对话的切入点。

  首先,要对方正的历史遗存和流传于中日民间的口述史料进行“抢救性挖掘”;其次,要为那些有开发潜力、但目前未申报文保单位的“开拓团遗址”等进行维护,为日后全面挖掘“日本侵华史”留下发展路径。其次方正要适应中日政界、学术界以及国内外知名媒体的关注,转变思维,深化侨乡的文化内涵,为下一代保留战争遗迹。诸如:开拓团生活遗址、方正“内置开拓团”受难地、关东军飞机场,伊汉通码头等景观。在此基础上,力争将方正打造成为“国家级中日青少年文化交流基地”、“中日文化交流中心”。以中日友好园林为核心景观,辅之以开拓团遗址、开拓团自杀地、苏联红军与日本开拓团的交战地,抗联遗址,苏军烈士陵园,原荣军疗养院,特色日本街区,华侨商业园等自然人文景观,将生态、红色、对日旅游、松花江景观、冰雪五大方面,囊括进“文化创意产业”这一大概念下做系统整合。另外“日本人公墓”在日本的被关注度很高,因此,方正要发挥好在日方正人众多、与在日众多民间友好团体保持密切关系的有利条件,借助日本官方、民间的力量,进一步与日本学者、日本遗孤合作,在搜集原开拓团历史实物,整理开拓团遇难者名单,开拓团成员会议军国主义罪行等方面共同挖掘历史资源,力争打造国家核心级文化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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