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博记者 李艳秋 周思立 张谷微

　　“外滩外滩看夜景，南京路上去shopping。安亭安亭F1，南翔南翔吃小笼”，这是上海小朋友刚学会的一首新童谣。和外滩中心白领Eric爱听的 《爱上海的99个理由》一样，上海的新传奇正以新的方式传唱。

　　假如站在一个制高点俯视上海，是会为上海的夜感到震撼——南京东路步行街的繁华，上海人最熟悉，可是从来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盛况：推着轮椅的、抱着小孩的、导游举着小旗子带领着的、一人拖着两个大拉杆箱的、不顾炎夏仍齐整穿着旗袍的、七八个人挤在当当车的“格子”里的……构成了庞大且彻夜不息的人流，在步行街上缓缓前进。

　　倘若把视线放宽，就会发现人群或始于黄浦江这一边的陆家嘴，东方明珠与金茂大厦，成为多少相机中的背景；人潮又流入江那一边的新外滩，占据整条南京东路，一路向西直到人民广场，又如流水一般泄入与步行街交错的支马路，福建路、山西路、河南路……从穿梭不息的旅游大巴，到夜夜爆满的餐馆酒楼，从一房难求的酒店客栈，到午夜还排起长队的地铁站，这样的夏夜，去年不曾有，明年不一定来——只有上海的世博季，才有如此盛况。

　　■夜上海人物之三轮车夫

　　零点还要载客去外滩

　　“Yu yuan Garden！ TheBund！PeopleSquare！10RMB.”这是车夫陈阿姨最近学的几句英文，儿子教的。

　　陈阿姨在南京东路、浙江中路路口用小三轮载客做小生意，已经很多年了。“今年游客真的特别多。前几年，生意高峰时段，一般在晚上7点到10点，商店一打烊，游客就少了，一天也就赚个60、70元。这几个月完全不同了，下午2点开始就有生意做，最晚可以载到零点，最少一天也能拉个150元。”“我的腿脚不方便，开车又慢，和那些今年新加入的‘车夫’不一样，他们体力好、开价狠，有时一天赚400多元，但我不眼红。我好好练了几句英语，能多拉几差外国人的生意，也不错。”前两天，有两个外国人对陈阿姨说，你们上海人英文都“VeryGood”，她听了开心。“每天的最后一差生意几乎都是拉到外滩，游客都喜欢去外滩看夜景。我习惯了沿着九江路一路向东开，看着东方明珠、环球金融大厦越来越近，还能感到黄浦江的风扑面而来，我觉得这就是上海的味道。”

　　一家三口来坐车了，陈阿姨熟练地指挥他们：两个坐后面，一个坐前面，手把牢、身体倾斜——这样高难度的坐姿对方也并不介意，“突突突”，一路奔向美丽的新外滩。

　　■夜上海人物之当当车售票员

　　每天无法确定何时下班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22时，当当车还在步行街上满载行驶时，小王仍不能确定刚刚开走的是不是今天的最后一趟车。虽然按常规该下班了，可是，22时以后，步行街上仍然人流拥挤，每次当当车还没开到终点站，就已经被想要搭车的游客团团围住。平时，最后一班当当车基本在晚上九点半左右发车，这也差不多是小王正常的下班时间。但现在，一切都向着更深也更热闹的后半夜延伸。

　　游客多到爆棚。当当车上一节“火车座”，原本最多供4个人相对而坐，现在最多竟然能坐七八个人。女孩坐在男孩膝盖上，小孩被抱在妈妈怀里，甚至有游客直接坐在了司机身边。虽然挤，可是他们一点都不在意，探出头贪婪地看着沿路的灯红酒绿，这可是有“中华第一街”美誉的、最繁华的商业街呀！

　　因为游客实在太多，小王粗略计算过，这几天，所有当当车加起来，每天一共要在步行街跑上超过200圈。

　　站在步行街的一头，小王每天看着当当车慢慢靠近，再目送它慢慢驶远。到了晚上，卖发光溜冰鞋的小贩总爱跟着车一路溜着走。最近，还有一种射向天空后会旋转发光的小玩意儿，生意也不错。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流星雨”，远远看过去，确实像天空中多了很多小星星。游客们总是充满好奇地上车，然后看一路风景，再微笑着下车。

　　■夜上海人物之饭店老板娘

　　添新啤酒满足各地游客口味

　　悦来酒店的大堂，空调打得很足，可是忙着接待客人的经理额头上汗珠还是不停往外冒。无论是大堂还是包房，都能看到导游挥舞着小旗子，招呼着各地游客。

　　广东话、四川话、山东话，吆喝、碰杯、喝彩……人来人往，杯觥交错间，已经记不得台面翻了多少次。上菜的服务生忙得恨不得多生一双手，而厨房间想必更是一番热气腾腾吧，因为大厨要给游客品尝上海的“味道”！

　　宁波来的8位老先生、老太太，都是70岁以上高龄，7天行程的世博游里，有6天的晚餐是在同一家饭店吃的。哪家饭馆这么有魅力？原来是汉口路上的三马路酒楼。酒楼门面不大，进去抬眼就能看到一幅老上海美女图：周璇的老照片。而“明星花露香水”的广告牌，渲染着一种怀旧的气氛。逛好世博会，入夜时分，在一个这样有老上海味道的饭店坐上一个小时，宁波老太讲，“就是想吃地道的上海菜”。聊聊白天中国馆、沙特馆的见闻，排队时间长的抱怨仿佛也在这样的饭桌上慢慢消失了。

　　老板娘讲，最近老外和外地游客明显多了，“伊拉欢喜吃这里的芥末虾仁、铁板鱼，很多外国人不吃有骨头的小菜，我们就多准备一些糖醋里脊、咕咾肉。本来啤酒只有三种，现在新添了哈尔滨、雪花，要照顾各地游客的口味呀！”

　　人流从南京路蜂拥而来。尽管不愁没食客，开在支马路上的酒店仍然使出浑身解数吸引更多的人——这边是妙龄少女软语相迎：“欢迎光临，请上五楼！”，那边是上海阿叔使出小招数、亮出“VIP卡”：“打7折！”

　　■夜上海人物之足浴按摩师

　　两月接待的外国人多于两年

　　“这两个多月，碰到的外国人，比我工作两年见到的还要多。”说这话的时候，小文虽然戴着白色的护理口罩，但仅看她的眼睛就能想像出她的笑容，“美国、加拿大、新加坡，还有湖南、湖北、重庆……什么地方的客人都有。”小姑娘告诉记者，“前两天还碰到一大家子的加拿大人。他们讲，世博会逛得太累了，要来放松放松。”说话间，又笑起来。

　　小文不怎么会说英文，但从她的话语里可以听出来，“微笑服务”为她赢得不少游客的好感。这是山西路附近的一家足浴按摩店，自从世博会开幕以来，晚上来光顾的客人越来越多，小文指指身边的另一个小姑娘说，“她是总部刚从浙江调过来帮忙的，”可是这样的支援显然远远不够。“我还没去看过世博会。”用小文的话来说，现在的工作量是以前的一倍，还经常加班，“太累了，难得休息，哪儿也不想去。”

　　■夜上海人物之上海主妇

　　为外地亲戚当“世博人家”

　　“河南来的亲戚这两天不得不紧急更改观博预算。”家住闵行区名都新城的叶小姐打电话帮亲戚订酒店才知道，浦东的经济型酒店全部爆满，价格更是涨得离谱，一两百元的连锁酒店，现在全都要三四百元。一家两星级的酒店，从300多元直接涨到700多元。

　　“平时的经济型酒店，都涨得快成豪华型的价了，”叶小姐上网求助，很多网友给她出主意：住你家呀！“我家已来过一批7个”、“我们家也差不多，公公家的亲戚这个月底先来一批，下个月再来一批；婆婆家的亲戚下个月来；还有我妈家的亲戚、我大学外地同学一家三口……”看得叶小姐大发感叹，难不成上海人家都成“世博人家”了？刚想到这儿，又看到有人跟帖：“住家的话可以省钱，我家马上要接待第4批了，权当为亲戚做一回‘世博人家’！”

　　■夜上海人物之白领

　　推荐上海话RAP

　　每个周五，是Eric雷打不动的PartyTime。最近，赶赴Party的路程变得“崎岖”。先是以往固定周末来载客的出租车司机老钱告诉他，现在开始蹲点世博园区了。然后，Eric发现公司楼下的出租车骤然减少。难道要坐49路去衡山路吗？好吧，他选择了地铁2号线换1号线的方案。可是，以往晚上8时后总能恢复平静的地铁，现在也变得热闹。没座位了？没关系，几乎每个去过世博园的人都多了一个武器：折叠椅。打开，坐下，一气呵成，全上海都变成了世博园。

　　坐上地铁，iPod里播放的是Eric最喜欢的上海话rap歌曲。“个么，夜里到哪里去白相呢？外滩观光看黄浦江最漂亮，复兴公园里夜里只pub最闹猛，淮海路咯酒吧，每礼拜都有 BEATSDOWN，香港广场，还有来福士广场，伐管啥地方，啥辰光，都有老多老漂亮又时髦咯小姑娘”。

　　“我知道，上海已经是全世界的上海。如果有朋友到上海来，问我上海哪里最好玩，我不会多说，就给他听这首《爱上海的99个理由》。”

　　“外滩外滩看夜景，南京路上去shopping。安亭安亭F1，南翔南翔吃小笼”，这是上海小朋友刚学会的一首新童谣。和Eric爱听的《爱上海的99个理由》一样，上海的新传奇正以新的方式传唱。山东旅游大巴、江苏外事旅游公司大巴……当你看到陆家嘴环形天桥下晚上10时开始堵车，当你看到步行街上游客爽气地从小贩手里一次买下15个小板凳为游世博做准备，当你看到地铁口的小广告从特价机票变成“上海周边一日游、持世博门票可打折”的广告词，你才会意识到世博是这样地改变了上海，改变了上海的夜晚。

　　晚10时多，南京东路2号线地铁口又涌出新一波人流。“看！这才是真正的高楼大厦”，一位外地口音的父亲兴奋地对女儿说。他很快会发现，无论这座城市的外表有多么华美，它的本质始终是那样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