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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如此深沉地爱着这片土地

  曾经下放过江永的长沙知青,都满怀深情地称江永是自己的第二故乡,我也常常怀念那个美丽的地方。

  有时独坐窗前,仰望苍天,故乡的影子就在我眼前。那些如诗如画的景色,那些山坡上开满的各种有名字无名字的山花,那些长着高大树木的森林,那些缠绕眷恋着山岫的白云,那些常被青青植物覆盖的清凉泉水……它们,常常会在不经意间闪现在我的脑海,但我更怀念的是纯朴的乡亲和我亲爱的知青战友,以及我们苦涩的青春年华。

  现在——这人间四月天,我又走在了46年前走过的江永的路上(太不可思议了,我的离别竟这么久),嗅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听着亲切温暖的乡音,我回忆着、寻找着浓浓的乡情和青春的足迹。

  1964年,我们一大群(六千多人啊)不谙世事、还背着沉重阶级烙印的长沙青年学生,被时代抛到消江河边、都庞岭下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幸运的是,这里的父老乡亲不屑打听和了解我们卑微的出身,而是以博大的胸怀和善良的心灵拥抱并接纳了我们——教我们担水、砍柴、播种、收获,教我们用双手养活自己,从他们身上我们学到了勤劳、乐观、坚忍的品质。可惜故乡的很多长辈都不在了,同龄的农村小伙伴也剩下没几个,年轻的后辈,我又不认识。我深深自责自己离开太久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呢?

  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年轻啊,如同刚刚绽放的花朵、清晨的朝露。我们当中很多人有才、有德、有能,为了理想,为了信念,为了彻底脱胎换骨,我们不怕苦不怕累,白天辛勤劳作,夜晚挑灯夜读,饿了,就吃块红薯,喝点稀粥。我们不敢追求美,也没想过去追求——一件旧衣,一双草鞋,就打发了我们如花的岁月。虽然当年的我们正处情窦初开、激情勃发的季节,却没有人敢去追求浪漫,奢望爱情,即使两情相悦,又如何能以身相许?因为我们清楚知道自己在生活的路上已经够艰难了,不想再加上一个“累赘”,不想让那“狗崽子”的罪名代代相传。对于前程,我们更渺茫无奈,就像站在广阔的平原上瞭望地平线,却永远望不到边。

  为什么我们求索,但所得的却不是我们求索的呢?为什么我们个个心比天高,偏偏就是命如薄纸呢?

  我们很多知青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这漫长的岁月足以在我们心中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痕,并耗尽我们对生活的热情——但我们却还是如此深爱着这片土地。很多人不解地问我原因,我告诉他们,因为江永是我们永远的故乡。故乡,如同连在母婴身上的脐带,虽然断了,心却永远在一起——这里有我们的亲人,有我们的理想、汗水和青春。

  万家灯火的时刻,我又一次漫步在消江河边。河水还是那么无声无息地向前奔流,奔流,可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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