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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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火伦

　　河南省栾川县潭头镇汤营村伊河桥发生整体垮塌以来，我一直关注着媒体关于这场灾难的报道。事件已造成至少50人遇难，其中3人为外地游客。数十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巨大的灾难令人震惊。

　　也许是因为从事新闻工作的缘故，我对媒体的报道方式格外留心。我注意到，媒体对灾难的报道，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新闻点上：死亡人数、事件原因、救灾情况、幸存者讲述的灾难经过。某电视台在新闻节目中与前方记者就这场灾难的进展情况连线时，记者闭口不谈伤亡情况，却大谈特谈这座桥的修建历史、使用材料、设计手法，仿佛自己不是在报道新闻，而是要“论伊河桥的倒掉”。一些媒体在灾难发生之初，就开始长篇累牍地探究“可能存在的腐败问题”。这种新闻聚焦的方式，令我为自己的新闻同行汗颜。

　　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灾难时常发生，但在铺天盖地的报道中，多如牛毛的新闻媒体，视角好像没有多少不同，处理模式更是千“媒”一面，无非就是“发生———处理———反思”。在这模式化的报道中，遗憾的是，我很少看到对那些不幸遇难者的描述，仿佛在一场灾难报道中，死亡人数可以是噱头，贪污腐败可以是焦点，“百年一遇”可以是卖点，死者———那些不幸在灾难中消逝的亡魂，却成了一幕大戏背后可有可无的“路人甲”、“路人乙”。

　　灾难，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或者兼而有之。多数情况下，天灾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人祸的因素在起作用。领导的作用当然可以报道，灾难的原因当然要探讨，腐败的官员当然应当追究，但绝不是在失踪者尚未完全被找到的非常时刻。在我看来，灾难报道的重心如果只知道对准“亲临一线”的领导，对准“N年一遇”的空前，对准吸引眼球的花边新闻，简直就是人祸之外的又一次人祸。可惜的是，在我们迄今为止的灾难报道中，这一模式几乎成了“标准动作”。

　　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我的一位同事曾在灾区采访过很长一段时间。从灾区回来后，每当有人眉飞色舞地说起死亡人数最新增加到多少、地震释放的能量相当于多少颗广岛原子弹之类的话题时，他总是默默地走开。在地震灾区，见过太多人———不是抽象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具体的人———悲惨地死去，他早已深深地懂得灾难意味着什么，过去的灾难报道理念，从此彻底改变。

　　同样触动我的，是2010年4月5日，美国西弗吉尼亚州发生一起煤矿爆炸事故，造成29人死亡，美国总统在随后举行的悼念仪式上发表演讲，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在这里，怀念29位美国人”，然后逐一念出这29人名字。

　　我们的灾难多如牛毛，有几个消逝在灾难中的亡魂被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