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汉春就在这座闸台上惊魂3小时。病床上的童进功。

　　天空中电闪雷鸣，地面上洪水奔流，卷裹着大石头和泥沙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咆哮着，被泥石流围困的一座闸台上，肃州区水务局观山河水管所职工毛汉春紧紧抓着闸杆，身体却禁不住瑟瑟发抖。目击了泥石流肆虐的全过程，毛汉春艰难地度过了惊魂的3个小时。而他的同事童进功则被洪水卷走，在另一种磨难中惊魂3小时。

　　要发洪水了

　　肃南县祁丰藏族乡观山村夏季牧场坐落在海拔4200米左右的祁连山腹地，一条浆砌水渠从这里蜿蜒通往酒泉市肃州区的金佛寺镇。在渠首和观山大海子之间的草场上，坐落着肃州区观山河水管所的院落。

　　60年不遇的观山牧场泥石流事故发生时，水管所在岗职工有3人，他们分别是42岁的毛汉春、55岁的童进功和56岁的赵军华。

　　提及这场遭遇，3名老职工仍心存余悸。

　　7月28日晚8时30分左右，观山夏季牧场上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不到10分钟时间，牧场上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要发洪水了！”在深山中工作了十几年，3名老职工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

　　闸台上求生

　　毛汉春第一个穿上雨衣，提着手电筒出门，跑到距水管所几十米处的渠首分水闸上提闸分水。他手脚利落地用力上提启闭机闸门，远处草场上出现了白花花的流水。灾难，顷刻间发生了。

　　几乎在毛汉春提起启闭闸的瞬间，汹涌的洪水裹挟着泥沙和巨石冲向了闸台，毛汉春猝不及防，想跳下闸台已经不可能。

　　“从看见草场上的水到洪水冲上闸台，不到1分钟时间，根本来不及跑，水管所门口的拖挂车都被卷走了。”毛汉春摇着头告诉记者。

　　洪水直往闸台上冲，毛汉春随时都有被冲下去的可能。按他的话说：“最担心闸台被冲倒，那样想活命就不可能了”。幸运的是，几块体大如牛的巨石受到闸台阻拦堆在一起，洪水一分为二，从闸台两侧下泄。

　　即使如此，洪水仍然时不时漫上1米多高的闸台，急切的求生欲望让毛汉春双手紧紧抓着闸杆，内心的恐惧始终不能消除。

　　巨大的石块在咆哮的洪水中翻滚跳跃，发出震耳欲聋的咔嚓声，加上轰鸣的雷电声和时而从头顶划过的闪电，观山牧场顿时成了死亡之谷。寒冷和恐惧一起折磨着毛汉春，他瑟瑟发抖、毛骨悚然。

　　“暴雨就像是从脸盆里往下倒，闪电就在头顶上盘旋，刺耳刺眼，洪水和石头的样子在闪电划过时格外狰狞”，回忆当时的情景，毛汉春的身体仍然在发抖，一个劲地说：“太可怕了！”

　　接近凌晨时分，洪水慢慢退却。毛汉春爬下闸台，在同事赵军华的搀扶下，趟着齐膝深的洪水和淤泥踉踉跄跄爬到水管所便瘫倒在地上。

　　“老童呢？”3小时惊魂过后，毛汉春发现同事童进功不在，意识到老童发生了意外，想挣扎着出门搜寻。出人意料的是，老童竟然回来了。

　　眼睁睁看着

　　就在毛汉春在闸台上被困期间，55岁的童进功也在经历着另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

　　童进功在赵军华的眼前消失，距赵军华最后一眼看见童进功仅仅几秒钟的时间。

　　据赵军华讲，毛汉春出门后，他和童进功相继穿好雨衣准备去闸台帮毛汉春提闸。童进功抢先一步出门，赵军华紧随其后，但出门便不见了老童的身影。门外洪水翻浪，十几米远的洪水中，隐约有一束手电光。

　　老赵说：“顶多也就五六秒的时间，老童就不见了。”

　　赵军华告诉记者，当时他站在水管所门口眼睁睁看着毛汉春被洪水围困，老童在眼前消失，心急如焚却无法施救，在门口团团转了3个多小时，直到带着浑身泥水和伤痕的童进功爬进门，他的心才“落了地”。

　　洪水中逃生

　　记者见到童进功时，这位与水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职工躺在解放军第二十五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手脚到处是伤痕，头顶包着纱布。

　　老童一个劲儿地说：“捡了一条命”，缓过神后讲述了他的遭遇。

　　“毛汉春出门不到1分钟时间，我和老赵就穿好雨衣准备上闸台，这时候门外的水深不到10厘米，可是没走几步，我就被2米高的浪头卷进了滚滚洪流中，感觉耳朵、鼻子、嘴巴里钻进的不仅仅是洪水，还有不少沙子。被洪水冲倒的一瞬间，我意识到身上的雨衣会束缚手脚，在洪水中求生是非常危险和艰难的，因此我顺水伸展了胳膊，雨衣顺势被洪水冲走了。”

　　老童年轻时曾在云南当过兵，学会了游泳，也曾多次参加过抗洪抢险救灾任务，对于洪灾，他有一定的经验。“要不是有经验，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老童庆幸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没有了雨衣束缚，老童努力把头伸出水面，吐出嘴中的泥沙，仰面顺水漂流。“头必须朝着来水的方向，否则泥沙和洪水就会大量进入口鼻，呛也能把人呛死。”老童说。

　　闪电发出的光亮也帮了不少忙，借着那瞬间的闪电光亮，老童辨别着方向和自己所处的位置，努力向浅水处挣扎。眼前的一切和时而会触及到的死羊让他意识到灾害的严重性。

　　“四周全是水，巨大的石头在洪水中翻滚，我的身子下时不时能碰到牛、羊以及软绵绵的东西，我知道上游肯定有人遭灾了”。

　　老童知道此时不会有外力帮助自己，揣摸着求生的办法。为了节省力气，他间断性地停止双臂划水，不断用手臂和身体接触洪水中的大石头，借势让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在洪水中漂流了大约2公里之后，对牧场地形了如指掌的老童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观山大海子中央，他试图站起来试一试积水的深度，才发现自己满身疼痛，在洪水和泥沙的冲击下根本走不动，而且随时会有被冲倒、碰倒甚至被沙石掩埋的危险。无奈，老童继续漂流，倚仗一块巨石歇息，一个多小时后，水流速度减慢，他才爬出水域。

　　虽然走出了洪水的包围，但在泥石流中挣扎了一两个小时，老童已经筋疲力尽，浑身发抖。凌晨的祁连山冷风刺骨，如果坐等别人救援，很有可能会被冻死。老童意识到这种危险，挣扎着爬向水管所。

　　劫难后重逢

　　水管所院子里，毛汉春与赵军华正准备出门寻找童进功。相濡以沫多年、分别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的同事紧紧抱在一起，老泪纵横。

　　据解放军第二十五医院外三科苏大夫介绍，童进功7月29日入住该院时，可能是因惊吓过度，情绪极不稳定。经诊断，童进功除头部被撞开一道血口外，其余均为软组织挫伤，现在病情已经稳定，没有生命危险。

　　文/图 本报记者董开炜 曹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