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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永远不能的归期

  熊育群,一级作家,现任广东文学院院长、广东省作家协会散文创作委员会主任。出版有诗集《三只眼睛》,散文集《春天的十二条河流》、《罗马的时光游戏》、《路上的祖先》、《雪域神灵》、《奢华的乡土》等16部作品。

  幼年的我们,想象着遥远世界的模样,想象着无边无际的故乡外的一切。这种对遥远世界的向往,使我们最终漂泊于人世。故乡只是作为一个记忆,留存在童年的回味里。

  一个故乡在远方,一个游子在远方,两个远方之间产生的便是绵绵不绝的乡愁。

  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往往一天之内,就使得远方变成了近处,近处变成了远方。当火车或飞机穿梭在古老的时空中时,我们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村庄与山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一层莫名的亲切与失落。它使我们陷于痴想与空幻。不断获得、不断抛却的过程带来了悬空的感受。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诗人对生命转瞬即逝的浩叹,是那样真真切切,让人想见到诗人的形容与音貌。而这一切已化为虚空,就像不曾存在,如同烟云一般。只有那种痛感生命短促的伤悲留在这里,就如我们自己的伤悲一样。这种无法逾越的虚空便是时间。一个指向过去,一个伸向未来。我们看到自己经历的事与熟悉的人随时间而远去。那种远方才是真正远到了最黑暗最骨子中去了。它是一个悠长辽远的梦。而伸向未来的那一个也依然是梦,却是我们能够期待的。这是人生追求与奋斗的基本原因。我们作出了努力,预期的果实,将在那一个假定的地方获取。

  我们就是这样生活在既真实又虚幻的时空中,远方的诱惑伴随着我们的始终。

  在雨夜里,时常想象着春天里的大地如何地草在泛绿,河水在迅涨,枝头的花苞一朵一朵绽放着……在夕阳的山坡上,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岭,一层淡似一层,朦胧的山影一直伸向视野的尽处,伸向我们对远方的想象里:山外边也许有着一条同样的河流,同样的闪着金子般的光泽。有一户户鸡犬人家,正忙着晚炊。甚至,我们会冲动地爬过一个又一个山头,看到山麓下一家家飘荡的炊烟,听到一声声亲切的呼唤。在旅途上,我们寄身流动的时空中,在那驿站的屋檐下体会空落与孤独。我们脑子装满的都是远方的影像与想象,而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视做陌生和遥远。在大草原或乡间的小路上,只要时间允许,我们会漫无目的地走向远方,走向一个又一个的地平线与村庄,直到累得走不动了,依然以那渴慕的目光凝视着出现在远处的牛群与屋脊……

  我们一生下来就固执地认为,生活总是在远方。哪怕在节日的喜庆与欢聚中,我们仍不忘某个远方,我们无法摆脱身处边缘的感觉。

  我们热爱远方,因而心胸开阔,生活充实,充满幻想。

  因为有了远方,我们有了希冀、联想,有了美的幻影与萌动的诗意,有了最辽阔的背景与感觉的空间。因为一片雪花,我们能看到茫茫雪野;因为一缕春风,我们能感受到遥远的种子正在土里发芽;因为雨的嘀嗒,我们能听到那些远行人,雨幕里如何溅起了一路泥泞的心绪……我们的人生经验在远方的感觉中复活,如一首优美的回旋曲。

  因为远方的信笺,因为远方的思念,因为远方的爱情,我们会火焰一样燃烧起来。因为远方,我们会怀念平淡朴实的生活,怀念那些如诗如梦的村庄、街道,甚至桌椅、柜子、床铺……它是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原来最普通而平常的事物。

  一个山村来的客人,他带来的是那一片山野的联想。一个装点行装的人,他眼里满是目的地的景象。一个捧读史书的人,他已进入到了时间的过去,在历史的幽径中穿行。

  远方就如一首诗,如一道谜语,如一朵飘浮的云,如一个红颜知己,如一篮芬芳的果子,如一座森林、一个巢、一场大雪纷纷……远方,是我们出发的地方,是我们永远不能的归期。

  (姚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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