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体检枪手”这一灰色职业一直有着巨大的市场和利润。67岁的刘裕林鼎盛时三年内靠“代人体检”行业的利润，在上海购置了五套房产。

　　■ 在这位曾经的“枪手之王”看来，这一行业正渐渐由灰变黑。他认为网络上出现的“体检枪手”，80%只是骗钱，并不帮人去体检……

　　■ 法律专家表示，做“体检枪手”和找“体检枪手”的行为均属违法。

　　早报记者 李祎 实习生 刘笑

　　今年67岁的刘裕林（化名）离开家乡湖南醴陵整整20年了。但在与记者的交谈中，仍然一口浓浓的乡音。

　　在刘裕林看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看到“代人体检”这一行的丰厚利润而进入，继而扰乱了他眼中“有序”的市场格局。“弄假身份证帮人过关也就算了，但是一些人骗人家把代检费汇到账户后，根本不帮人去体检，这不就是诈骗嘛！”

　　转型黄牛失败后“上岸”

　　在讲述自己“由南至东”的发迹史时，他始终不愿意使用“体检枪手”这个词，他认为这个词属于现在的年轻人，而在他入行的那个年代，很多人都习惯叫他们“代检员”。

　　市场的混乱，让刘裕林两年前就开始考虑转行，后来，刘裕林决定改做医院挂号的黄牛生意。但是去年年底，不少“员工”因为无法忍受排队挂号的辛苦离开了他的“团队”。“转型失败”让刘裕林彻底失望了，他决定“上岸”。

　　但是对于仍在“代人体检”的小儿子刘闯，他没办法说服，只能一再叮嘱小儿子不能干犯法的事情。

　　至于什么是不犯法的事情，刘裕林很肯定地说：“不造假身份证，收了钱就不能不去体检。”

　　第一笔业务广州做成

　　刘裕林父子的第一笔业务是在离家不远的广州谈成的，客户是刘闯的高中同学。刘闯当时告诉父亲自己要替同学去抽血，只有隐瞒了乙肝大三阳，同学才能顺利进入法院系统工作。这位同学还答应付给刘闯500元酬金。十年前的广州，500元对于摆夜宵摊的刘裕林来说，是近乎十天的营业额。在他从儿子刘闯那里确认，体检只需要抽一小针管血液之后，就决定带着儿子在医院周围开始“碰运气”。

　　后来因为广州乙肝检测越来越严格，用人单位监督得也越来越严，刘裕林父子转战到了环境相对宽松的上海。到现在，刘氏父子已经做了十年的“代检”生意了。而在2005年，父子俩的事业达到了高峰。

　　被儿子称为“枪手之王”

　　说起五年前的鼎盛时期，刘裕林随口就为记者报出了复旦、交大两大高校十几家医院体检中心不同价位的入职和求学体检项目。事实上，他从来没有代替任何人走进医院体检过。他说，这些经验来自于自己曾经的“管理工作”——他最多的时候管理着20余个体检枪手，平均每人每星期都要接三到四个体检任务。这些人分别负责市里不同的区域，除了代人体检之外，他们还必须每个月将自己负责区域的体检检查手段的变化情况集中“上报”，这样避免了这些人“离岗”后后来者难以马上“就位”。

　　“枪手之王”这个称号是五年前小儿子刘闯送给刘裕林的。2005年到2007年里，刘裕林在上海购置了五套房产，刘闯也结婚生子。现在这五套房产的租金已经成为他们这个家庭的重要经济来源。

　　靠“经验”取胜

　　刘裕林称从来没想过伪造证件帮人体检。他说自己的团队从来都是靠“经验”取胜，违法的事情他们不会做，也不敢做。比如当时很多公司都会在徐汇区中心医院进行入职体检，他们就采用在体检卡上换照片的办法“偷梁换柱”。刘闯说，如果单位有人跟着，代检员会和体检者一起进入医院，在卫生间里伺机更换照片，只要过了抽血一关，照片可以再换回去。

　　刘闯说，这一行也需要机警的头脑和应变能力，因为在体检现场经常要应对很多突发情况。比如有一次他突然发现在徐汇区中心医院的体检报告领取处，护士要求查看体检者的胳膊，他就马上知道这是要看抽血的“针眼儿”，他迅速电话通知“同事”在附近的药房里买了一盒糖尿病人专用的血糖仪检测针头，十分钟内就给客户的胳膊上伪造了一个毫无破绽的“针眼儿”。

　　80%网络枪手在骗钱

　　刘裕林说，很多客户也是口口相传找上门来的，他们最初帮助的客户有很多都是亲戚朋友。刘裕林说他们坚信“诚信”做生意，总会有回报。这是既帮了别人，又赚了钱，是“双赢”！但是现在网络上出现的体检枪手，80%是骗钱不帮人的，即使代人体检，也因为管理越来越规范而不得不开始通过伪造身份证来作假。这触及了刘裕林的底线，他说，这一行正渐渐由灰变黑。

　　当年，他和儿子从广州到了上海之后，“我们为了能够尽可能地降低风险，基本上会选择在瑞金医院、华山医院等大医院的传染科进行专门的血液检查，因为这里有很多慢性乙肝病人，他们来查血液都是常规随访的项目，医院的监管就更宽松，我们只需要卷起袖管，简单得很。”刘裕林说，现在只要联系枪手，都会被要求一笔费用来制作假身份证，有些枪手还会和做假证的人分账，其实只要“专业”就能“安全”，制作假证不过是这些违法的“同行”想出的赚钱办法。

　　付款必须预先转账

　　在互联网上，只要输入“体检枪手”这一关键词，铺天盖地的信息就出现在眼前。刘闯随便点开了一个网址告诉记者，你不信可以打打电话，他一定让你先打钱。“他们收了钱，哪里还会再跟你联系！”

　　记者通过电话联系了一家名叫先锋体检网的客服工作人员。接线员表示，代人去一般医院入职体检的费用为1200元到2000元左右。如果在一些专业体检中心体检或者有入职公司HR陪同的话收费会更高。这家网站的客服果然要求记者事先通过银行转账或者以手机支付的方式支付200元作为准备假身份证等资料的费用。

　　刘裕林说，他们十年前帮人体检的收费是200元一次，5年前涨到了500元，如果碰到一些家庭经济比较困难的大学毕业生，他们还可以打个八折。“其实各个医院的防范办法都是大同小异的，根本不存在难易之分，无论你说哪一家医院，他们都会告诉你这家医院很难，以此为理由多收你的钱。”刘闯说。

　　当记者随后致电先锋体检网的客服人员，询问去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做入职体检所需要的具体费用时，接线员告诉记者，由于操作更困难，去第一人民医院体检中心需要2000元加200元准备费。当记者询问是否能当面支付准备费用时，接线员称这部分费用是必须预先通过转账的方式支付。

　　“他们不是在帮人，是在坑人！”刘裕林很气愤，他认为这样做无疑是给那些患了乙肝的人落井下石。“收了人家的钱，却又不去体检，可能会让人家失了财又丢了工作，那人家一辈子就完了！” 刘裕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