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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片绿荫(八)

  那片绿荫,曾让两代人付出了生命与鲜血,却被无情地盗伐了。检察院立案监督又遭遇意想不到的阻挠。然而,权势、人情、暴力、诽谤,都未能阻止正义的步伐。小说展现检察官梓星、乐子、田苗的忠诚与智慧,揭示发人深省的社会现象,真实感人,余味无穷。

  ■秦小木咬牙切齿:“爹,您放心,终有一天,我把狗日的捅死!”

  “更要命的是黄连木小蜂病,就是人得的癌症,没法治,也没人治。采摘就更加困难了,一天弄不了几十斤,卖了还不够误工钱。为啥还请客送礼的去跑去争?还不是为争取到工程扶持资金。其实,这不是新鲜事,去年、前年都搞过。跑、争,就是为了多要计划种植面积,多要补助资金。靳茂功讲完意义,又讲具体任务,最后又提要求。还说,望天池的树被砍,秦大林作为护林员负有直接责任,为了黄连木工程,暂且不追究。听说还有人举报,我们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抹黑。起码,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去捅这个娄子。一直讲到太阳落山。散会后,又把我留下,单独谈话。千叮咛,万嘱咐,说过几天上边领导来考察时,千万不能把毁林的事捅出去,这是吉书记专门交代过的。你是老护林员,还掂量不出哪轻哪重?捅出去,对你对我都没好处,你我都是失职责任。我是林管员,是国家的人,吃的是皇粮,顶多挨点批评,受个处分,你就不同了,林业局领导一句话就能把你换掉,每月600块钱的工资可就没有了。咱哥俩是多年的关系,不能不提醒你,眼看着你干傻事。”等他唠叨完,天就完全黑了下来。还说,不耽误你时间了,赶快回吧,路上可要小心啊。

  “从乡政府出来,我就急匆匆地往家走。谁知道走到望天池附近,突然有几个蒙面人从树后蹿出来,手持短棒,照我乱打。我跌倒在地,挣扎着往起爬,被他们用力推到路边的沟道里,就昏过去,啥都不知道了。听你嫂子说,要不是秦新民、秦二叔帮忙……唉,我恐怕就……”

  梓星递给秦大林一条手巾,又倒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说:“老秦,先喝口水,咱慢慢聊。”

  “谢谢,”秦大林说:“梓检,我还真没见过像您这样的好官,把俺老百姓的事看得恁重。”

  梓星说:“啥官不官的,见外了。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儿子。老秦,你为了那片林子,不怕得罪人,敢署名举报村官,我再不管,你不骂我赃官呀!”

  秦大林说:“啥村官?村贼、村霸还差不多!”

  梓星说:“你怀疑是袁大头?”

  秦大林说:“他想堵我的嘴呀!俺秦家是孤门小户,在杨庄,只有俺和秦新民、秦二叔两门。俺爹叫秦森,乡亲们习惯叫他秦老森,秦新民爹叫秦峰,秦二叔叫秦岭,都是山东沂蒙人。有一年,闹灾荒,俺爹和秦峰、秦岭兄弟俩一块逃出来,在杨庄落脚,一起开荒种地。后来,就在这儿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俺爹和秦峰都过世了,秦二叔就是秦家的最大长辈。俺和秦新民祖辈为邻,和睦相处,成了世交。袁大头是欺俺人单力薄啊!”

  秦小木咬牙切齿:“爹,您放心,终有一天,我把狗日的捅死!”

  秦大林说:“放屁!捅死他你活不活?俺和你娘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

  梓星问:“老秦,你怀疑袁大头有根据吗?”

  秦大林端起杯,喝了两口水,对梓星说起袁大头带人砍树前后发生的一些事。

  七

  还得从那片林子说起。

  两月前,俺到柳庄帮一个朋友盖房。你知道的,春天是农村盖房旺季,年轻些的都打工走了,找个帮手不容易,朋友找到我,我不能不去。临走的时候,不放心那片林子,专门叮嘱你嫂子操点心,抽空就去转一圈。

  柳庄距杨庄七八里,与天岭村成“品”字形。天岭村位于西北,杨庄位于西南,柳庄位于东面。刚走三四天,你嫂子就托人捎话,让我快回家。朋友很不高兴,埋怨我不肯帮忙。我知道肯定是林子的事儿,也不好解释什么,就匆忙赶回家。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当,你嫂就说:“坏了,坏了,你前脚走,袁大头就带人上山砍树,听人说有十多个人,还带着电锯、劈斧,白天砍,夜里运。今中午,趁他们回家吃饭的空当,我悄悄上了趟山,唉!没想到几天功夫就砍了恁大一片,足足有五六亩那么大。”我吓了一跳,这可是天大的事。现在,上边天天喊环保、生态,号召爱林、护林、植树造林,谁吃了老虎豹子胆,敢明火执仗地砍树毁林?我简直不敢相信。又问你嫂:“这是真的吗?”你嫂说:“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我像疯了一样,拔腿就往山上跑。当我一口气跑到岭上,看到那砍树的现场,一下子吓呆了,气傻了,瘫坐在地上,半天没透过气来。我急得用双手砸脑袋,拍着大腿号啕大哭。我对不住乡亲,我对不住望天池,我对不住这片绿荫,我对不住死去的老父亲……我恨不能跳进望天池。天也旋,地也转,我不知道在那儿坐了多长时间,才被你嫂和小木找着后拖回家。

  我不能就此善罢甘休!我不能放过袁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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