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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发稼的朴实

  樊发稼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满头银发,见人就是一副灿烂和纯洁的笑容。他的个头和体型是典型的“有钱难买老来瘦”的格言的实践者。不过他的声音和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听声音,宛若巨人一般;观其形,实乃一尊不折不扣的南方玲珑宝塔。

  诗人臧克家曾经欣然评价他:朴实为人,热情为诗。其实在我看来,说他热情为人,朴实为诗,也是妥当贴切的。和他熟悉的人和他有过交往的人,大都会有这个认识和感受。

  樊发稼的简历可以写得很长,如同他蜿蜒曲折的人生经历一样漫长。他早年学的是俄语,梦想是做个翻译家,没想到阴差阳错,却在国家部委做翻译做秘书做领导一做就做了23年。23年后,进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员、教授一路走过来。他是诗人,评论家,儿童文学作家,寓言作家,写作领域十分宽泛。

  樊发稼是一个很热忱的人,童心永驻的人。几乎任何一个向他求助的人,只要他有一线可能,他都会全力以赴。记得很多年前,我在儿童文学界还是一个寂寂无名之辈,和他的交往仅限于书信往来,电话联系。有一次,我受朋友之托,要编一套儿童文学丛书,需要邀请一批名流来挂主编和编委,如高洪波、金波、张之路、曹文轩等,当然也有樊发稼先生。我从西安来到北京,人生地不熟,更不知道这些名流住在哪里。樊发稼先生不容分说,亲自带我一一拜见了他们。记得很清楚的是,去北师大的时候,王泉根正忙着张罗钟敬文先生的悼念会。到中国作家协会拜见高洪波,他给我说了很多勉励的话。

  多年后,我一直忘不了他不辞辛劳陪我走访那些人的细节,而且,我记得他兴致勃勃,没有一丝倦意。回想起来,心里暖意顿生。

  樊发稼是个不折不扣的诗人,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诗情加性情,在很多情况下,都会把自己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比如说,发言被人抓住话柄,比如说,有时候会得罪人。但这种尴尬只是旁人看来的尴尬,于他并无大碍。因为,他是一个坦率的人,也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过错。坦坦荡荡,心中并无杂草什么的。其实,听听他爽朗的笑声,人们就能明白他的心灵是由什么材料构成的了。

  在所有的称谓之中,他最爱的称号当是诗人。我不止一次听他强调“武林,我也是个诗人哪”。他写抒情诗、叙事诗、朗诵诗、散文诗,更重要的是,他的气质和做派都是诗人式的。如果说他的人生经历是一部长篇小说的话,那么他这个人就是一首诗。在2001年大连召开的亚洲儿童文学大会上,很多人亲眼目睹了他充当俄语翻译的场景,流利,干净,洪亮,不打一点磕巴。那时,我的脑子里想到的是俄国诗人马雅科夫斯基,这个喜欢朗诵的人是不是和樊发稼有着某种相似?我指的是声音的抑扬顿挫,富有激情。

  诗人都是敏感的,他比别人更敏感一些。过了古稀之年之后,在私下里,在公开场合,他总是要感慨自己老了,这是事实,但总有人会发笑。发笑的原因可能是觉得他这么说不合时宜吧。就像过去的皇帝从不说自己身体不行了不适合做皇帝了一样。听到笑声,他还会强调“这是真的,我今年多大多大了”,像个孩子般受了委屈,又像孩子般那么认真。总之,他的性格和品行像一条平坦的大道,而不是弯弯曲曲的小路,更不会去研究如何走九曲十八弯的谋略之路。

  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株沉甸甸的麦穗,闪烁着自然之光,散发着自然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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