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瑜
詹姆斯·莫里斯(James Mirrlees)
1936年生于苏格兰,1963年获剑桥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69年到1995年执教于牛津大学,任该校埃奇沃思讲座经济学教授,Nuffiel d学院院士。曾担任世界计量经济学会会长、英国皇家经济学会会长,是英国科学院院士、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现为香港中文大学教授。因不对称信息条件下的经济激励理论获199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科学期刊上的中国名字多了,这是创新的开始
文汇报:眼下,创新正在成为被广泛认可的全球战略。您怎么看创新在中国经济转型中可能发挥的作用?
答:经济学家们倾向于认为,当一个国家还处于发展中国家的阶段时,比如中国,技术创新并不是很重要。但他们是错的。我们来看日本历史上发生了什么。1950年代,日本还处在快速发展的初级阶段,他们为取得欧美发明的产品在日本的生产权支付了大量费用,然后便很快开始了自己的发明创造,由此拥有了很多重要技术。这对索尼、本田、东芝等公司的发展非常重要。我们会在中国看到同样的情况。
最近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就是科学期刊发表了很多新的研究报告,署名的作者里出现了很多中国名字。其中一些报告是在中国本土完成的,也有一些是由在美国的中国人做的。这就是创新的开始。当然,我知道你所说的创新可能还不仅仅是指发明新东西,它和设计有很大关联。你不能直接从美国进口新产品,然后简单仿造。你要花费大量的钱,就像日本人以前那样取得许可,然后才可以大规模生产。另外,人们会以不同方式来使用一些东西,比如手机,你们大量生产的是便宜的手机,功能比较少,但这种手机在相对低收入的国家会有非常大的销量。
创新并不总是非常神奇的事情,比如创造一个平板电视机。技术创新当然非常重要,中国公司需要花更大力气在创新上。创新并不仅仅指发明新的东西、新的产品;设计也有很大的价值。对公司来说,重要的是比竞争对手做得好一些,除了发明,设计也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文汇报:那么,哪些机制能够激励人们的创新行为呢?
答:直接激励创新可能并不容易。我们应该相信,生意人自己会意识到在哪里可以借助设计来提高竞争力。我认为重要的是建立一种“支持服务”(back up service),来检验新的发明是否真的可用。比如,发明一种新药就必须测试,至少要确定,孩子不会因为服药而受到伤害。这类测试等服务,需要政府在其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这可能比政府直接介入创新更加重要。当然还可以做其他很多事,比如让商学院开设相关课程等等,这也是需要政府鼓励的。
文汇报:除了创新的社会环境外,在您看来,创新的真正主体应该是谁?
答:创新的主体可能是商业本身,因为真正要出售这些创新产品的是那些公司。当然,在很多国家,许多实验和发明也在大学或政府的研究机构里完成,而不是直接由公司来做;这些研究机构很重要,它们在欧美常常也得到公司的赞助。
对冲基金没有做任何有益于经济的事
文汇报:在金融危机发生两年之后,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相背离的情况有没有得到改变?眼下在中国,不少财富拥有者似乎不再热衷于实业投资和产业投资,同时PE和VC相当时兴,您对此有何忠告?
答:应当看到,风险投资也是投资于实体经济的。我同意,仅仅发展金融业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当然,PE和VC也很重要;但是像对冲基金,的确没有做任何有益于经济的事情,所以,听到有人建议开发新的金融衍生产品,我会感到很遗憾。
很多事情并不总是能通过市场机制解决
文汇报:我们知道,您和亚当·斯密是同乡。人们对斯密的认识更多地是“看不见的手”,而对他的另一本著作《道德情操论》却重视不够。您自己怎么看亚当·斯密?
答:在我经济学研究的学术生涯中,我都在试图强调市场之外的机制。我们看到,市场提供“看不见的手”来指引人们生产有用的东西,但我们还有另外一个体系,比如税收、医疗、教育之类的公共服务,应该由政府提供,很多东西都不能只是交给“看不见的手”来处理。可以说,政府类似于“看得见的手”。亚当·斯密看到了其中的重要性。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里说过,在大学,教授应该由前来上课的学生支付工资,学生越多,教授就赚得更多,这样可以激励他教得更好。苏格兰的大学就是这么照着做的,不过英格兰的大学如牛津、剑桥等没有这样做。而事实证明,不应该照他说的去做,长久以来,苏格兰的大学都不是太好,而英格兰的大学表现更佳。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总是能通过市场机制解决。当然,我们也要乐意缴税,来帮助“看得见的手”不断成长。
本报记者田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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