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周伟

　　8月的四川，乌云压城，强降雨接连不断，全省67个县市受灾，遭遇了又一次严重的自然灾害。

　　位于四川广汉市的宝成线石亭江大桥，在暴雨引发的洪水中受到重创，两个桥墩坍塌，致使西安开往昆明的K165次列车脱线，两节车厢落水。

　　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共产党员、列车长王巧芬带领车上46名乘务人员和随即赶到的铁路职工、武警官兵、公安干警和地方群众，冒着生命危险，建起生命营救大通道，创造了车上1300多名旅客全部安全转移的奇迹。

　　“确保旅客绝对安全”

　　19日，位于四川广汉市境内的石亭江，连日暴雨。在小汉镇，洪水流量达到每秒1700立方米。滔天浊浪卷起翻滚的泥石，冲击着全长257米的宝成铁路石亭江大桥。从早上7时开始，一小时内，江水暴涨了一米多，水位距石亭江大桥桥面仅有1.38米。

　　15时左右，西安开往昆明的K165次客车满载1300多名旅客，沿宝成线奔向石亭江大桥。

　　暴雨中，灾难的脚步悄然逼近。

　　在驾驶列车驶向大桥的刹那间，列车一阵剧烈颤动，K165次列车司机曹继敏敏锐感觉到列车出现危险情况。在做出决断的瞬间，他隐隐看到线路前方雨中，有一名穿黄色防护服的职工挥动手臂发出停车信号。

　　说时迟，那时快，曹继敏迅速采取紧急制动。15时16分，列车停在石亭江大桥上。“不好，出事了。”列车长王巧芬和几乎同时从餐车座位上起身的乘警长孙昭、检车长赵祥云，快步走到餐车两侧端门，3人陆续下车查看情况。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10号餐车车厢与11号车厢已经分离，相距20多米，车体严重变形，钢轨扭曲。列车第1至第10节车厢，已驶出大桥，其中，第5至第10节车厢脱轨。

　　列车脱线时的巨大冲击力把混凝土轨枕齐刷刷地碾压出了一道道痕迹。

　　此时，桥梁在晃动，似乎随时有可能坍塌。已经脱轨、停在桥上的几节车厢情况不明，列车长王巧芬首先想到的是车上旅客的安危。

　　王巧芬发现前方的15号、16号车厢的连接部，随着桥梁在整体慢慢下沉。凭借直觉和25年的值乘经验，她第一反应是赶紧疏散旅客。

　　她和乘警、检车长一边奔跑，一边向车厢里的乘务员喊，“赶快打开车门，把旅客疏散到桥头安全地带。”途中，她和乘警长孙昭、检车长赵祥云按应急预案，立刻分工负责，全力疏散旅客。

　　王巧芬一边救援抢险，一边用手机报告险情，第一时间将现场情况报送到西安客运段安全生产指挥中心：“K165次列车在德阳至广汉间的石亭江大桥上发生脱线，正在紧急组织救援。”

　　铁道部也在第一时间获知险情，随即紧急采取一系列抢险救援措施。铁道部部长刘志军下令：“第一位的任务是救人，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旅客绝对安全！”

　　此时，脱线停留在江桥上的K165次列车，第15号和第16号车厢情况最为危急。两节车厢严重扭曲变形，随桥梁在缓缓向下塌陷。

　　“宁可牺牲也要救出旅客”

　　暴雨在倾泻，洪水在咆哮，大桥在晃动，列车在下沉。

　　为防止发生火灾，车辆乘务员陈旭从第1节车厢开始向后，逐个车厢断掉110伏电源。暴风雨中，休班乘务员、餐车服务人员纷纷奔向各自岗位，打开生命通道，把旅客疏散到安全地带。

　　车上的列车员组织旅客有序下车，备班的列车员冒雨站在路基边，搀扶旅客快速下车，防止旅客落入江中。

　　险情发生时，15号硬座车厢列车员王肃立正在清扫车厢连接处。突然，列车开始抖动摇摆，王肃立一个踉跄，从15号车厢甩到了14号车厢。他刚爬起来，列车又一阵上下剧烈颠簸。没站稳的王肃立，看见车厢顶部一块挡板在旅客头顶即将落下，他往前一扑，和这名旅客一起摔倒在地。“咣”地一声，车厢顶上的空调挡板掉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王肃立，顾不上说话，急忙查看车厢里的情况。“在这条线路上值乘了22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洪水。”王肃立事后回忆说。

　　关键时刻，王肃立扯起嗓子，向旅客大声呼喊：“大家不要带行李，从中间过道，向14号车厢方向跑！遇见最近的车门，立即下车！”

　　车窗外，王巧芬和抢险人员焦急地拿着石头敲打车窗玻璃，催促喊道：“快下车，马上要沉了！”

　　看到旅客全部撤离后，王肃立却向车厢深处走去。15号车厢是一节硬座车，老年人和带小孩的旅客多。王肃立说他怕旅客被落下，又返回车厢仔细巡查，确认没有一名旅客留下后，他才快速跑到14号车厢。

　　在11号车厢至15号车厢旅客转移中，王肃立是最后一个跳下车的列车员。他刚下地不到两分钟，“轰”地一声，15号车厢掉入江水中。

　　看到这惊险的一幕，王肃立第一反应是：“我的车没了！”可周围的人却为他捏了把汗：“再晚一步，你的命就没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车！”

　　“那是我负责的车。旅客生命第一位，宁可我们牺牲也要救出旅客！”王肃立说。

　　10号餐车与11号车厢连接处扭曲错位，仅留下一条缝，人只能侧身通过。餐车主任王宝宁从缝里钻出去，站在车下，护送旅客安全转移。风雨里，他一人安全转移重点旅客200多人。

　　在桥面明显出现断裂摆动的情况下，王巧芬、翟强在大雨中不停奔走，用沙哑的嗓音指挥旅客疏散。

　　 没有有序组织，结果不敢想象

　　K165次列车共有18节车厢，共产党员、乘警长孙昭负责指挥16至18号车厢旅客下车，向车头相反的桥头方向疏散。这三节车厢全在桥中，随时有桥塌车坠人亡的危险。年轻力壮的乘警翟强一把拽住孙昭说：“太危险，我去。”

　　“别争了，时间就是生命，我是乘警长！”孙昭不容翟强争辩，冲进暴雨中。车里的邮包已经倒塌，四散在地板上。孙昭组织3名邮政押运员，挪开邮包，腾出空间，从外面配合列车员，打通撤离通道。

　　列车紧急刹车时，17号车与16号硬座车、18号邮政车相连。16号车厢连挂着17号车厢一起向下沉。随着车厢的不断下沉，旅客们惊恐的尖叫声不断。

　　按照列车应急预案，17号车厢列车员、共产党员赵俊鹏仔细查看了一下车厢情况，他先果断打开与邮政车连接的端门，与乘警长孙昭里应外合，快速打通一条生命线，组织旅客从邮政车有序下车。

　　紧急撤离时，赵俊鹏发现16号车厢端门打不开，列车正在下沉，急需把里面的旅客转移出来。

　　17号车厢里，赵俊鹏和两名彝族旅客一齐发力，用身体撞开车门，打开了16号车厢通往邮政车的通道，为救援争取了宝贵时间。

　　在旅客们有序走下邮政车后，16号车厢列车员周晓茹和赵俊鹏，又走进车厢，从头至尾筛查一遍，确定车内再无旅客后，急忙跑下车。

　　紧接着，不堪重负的钢轨发生断裂。只听“轰”地一声，掉入江中的16号车厢如一叶小舟，瞬间被洪水冲出200多米远。两个轰然坍塌的桥墩，瞬间也消逝在滚滚洪水里。

　　救援队伍中，还有一批特殊的党员，他们是正在线路上作业的绵阳工务段线桥车间职工。在16号车厢，一位妇女吓得浑身瘫软，迈不开步。共产党员、车间主任唐勇背起这名旅客，迅速走向车门。在车厢门口，党员田进雄接过“接力棒”，将旅客背下车。

　　暴雨下个不停，桥两侧是波涛汹涌的江水。K165次列车休班的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与餐车服务员一起，沿桥站成一排，组成人墙，搀扶着老、弱、病、残、孕旅客安全通过。

　　15时30分，所有旅客疏散完毕，整个过程没有发生旅客砸窗跳车和拥挤踩踏现象，1300多名旅客和列车工作人员全部安全撤离。

　　16号车厢旅客周雷，被列车员舍生忘死的精神感动了。他动情地说：“我要把16号车109号这张车票珍藏起来，永远记住8月19日K165次列车上那些舍生忘死的列车员，果断刹车的司机，高素质的铁路职工，他们是我们心目中最可爱的人。”

　　在上千名旅客成功疏散后，另一场设备抢险救援和恢复工程迅即展开。经过全力抢险，到8月20日1时30分，滞留在宝成铁路下行线石亭江大桥的四节脱线车厢已起复完毕，8节车厢被先后拉至广汉、德阳站。截至记者发稿时，成都铁路局仍在竭尽全力忙碌着，以争取早日恢复宝成线的正常运输。

　　本报北京8月2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