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羊城晚报记者 尹安学通讯员 朱红梅

　　■安学拍案

　　湖南临湘火车站惊现两箱无头碎尸，携箱白衣男子溜走早不见人，只有一个摄像头留下其模糊身影。警方一路寻访找到四名司机，顺藤摸瓜。大海捞针，有何传奇故事？

　　案发仅三天，自认“设计得没什么破绽”的69岁入殓师落入法网。他为何一刀致命杀害情妇发廊女？为何要跨越两省三地四换交通工具抛尸？

　　湖南临湘火车站惊现碎尸（警方分析疑凶或乘车而来）

　　向的哥群发信息寻携两个纸箱坐车者线索

　　找到三轮车车主（获悉“白衣男子坐湖北赤壁出租车来临湘”）

　　找到赤壁的哥李×（获悉“此人从赤壁河北大道农行门前上车”，查明“另一出租车曾停靠过”）

　　找到司机涂×（获悉“白衣男子乘坐来自嘉鱼出租车”）

　　找到的哥吴×（获悉“此人在嘉鱼邮政局宿舍小区附近上车”）

　　警方带画像寻人，群众认出疑凶

　　警方佯称有殡葬业务，疑凶骑车赶来被擒

　　案发

　　火车站进站口惊现两箱碎尸

　　7月23日一早，在湖南临湘火车站进站口，安检员熊×正在督促旅客将行李放在传送带上，过机检查。

　　7时10分，一名穿白格衬衣、白皮鞋的男子走进火车站，由于打扮时尚，熊×觉得这男子只有50岁左右。白衣男子搬着一个纸箱就往里走，被熊×制止，白衣男子就把箱子放到安检仪上，又去搬另外一个箱子。

　　一过安检仪，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马上发现，箱子里的东西疑似人手！安检员问他：“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白衣男子含糊回答：“鱼。”

　　另外一个箱子又通过输送带进了安检仪，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发现，电脑拍下的图像显示装的东西异常，感觉十分可疑，截下两个纸箱，要求打开纸箱查看。

　　白衣男子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借故走开了。工作人员打开纸箱时，开始发现了人腿，又发现人的肋骨！

　　工作人员毛骨悚然，马上四处寻找这名白衣男子，发现早已不见人影！

　　整个临湘火车站被惊动。车站派出所所长带队侦查确认，纸箱内是一具女性的肢体躯干和四肢，但没有头。无头尸案，找遇害者的资料变得十分困难。

　　案件层层上报，惊动了铁道部公安局。广州铁路公安局局长石启磊率精干警力赶到现场，广铁公安迅速成立一个由60余名精干警力为成员的“7·23”杀人碎尸案侦破专案组。

　　追凶

　　一个动作暴露白衣男子年龄

　　专案组勘验现场发现，两个纸箱中，一个纸箱上印有“河北水晶梨”，另一个为印有“榄菊牌蚊香”字样的土黄色硬壳纸箱。尸检再次确认，尸体是女性，尸块无致命伤痕；死者体态中等；死亡时间在7月22日23时左右；火车站不是作案现场。

　　找到抛尸的白衣男子是关键！专案组调出火车站附近所有摄像头，在售票厅的监控录像上，民警看到，疑似白衣男子走进售票厅，从口袋拿出一副眼镜，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买了一张最快到长沙的车票。

　　摄像头距离较远，图像并不清晰，但与白衣男子对话过的安检员一眼认出，此人就是抛尸男子！

　　白衣男子拿眼镜的动作，引起专案组的极大兴趣，经验丰富的几位刑警迅速判定，这是一副老花眼镜，他年龄肯定不是安检员反映的50多岁，而是60岁以上！

　　茫茫人海，怎么去找这个白衣男子？

　　仅靠这模糊的图像，肯定难以破案。专案组判断，这两个箱子有几十公斤，仅靠一个白衣男子，肯定无法运到火车站，要么有同伙帮助，要么是坐出租车等交通工具赶来。

　　向临湘市所有出租车司机群发信息，简单通报案情，全市寻找携带两个纸箱坐车者的线索！与此同时，专案组在火车站附近，向三轮车车主了解情况。

　　23日上午9时许，一名三轮摩托车司机反映，当天早上，自己在离临湘火车站800米左右的地方拉了一名白衣男子到火车站，此人刚好带了两个纸箱。

　　长期搭客的这位摩托车司机，对过往车辆十分敏感，他说，这男子是坐湖北赤壁出租车来到临湘的。

　　“神笔马良”连夜绘出疑凶画像

　　案情出现重点转机！按照三轮车司机描述，专案组初步勾勒出这名白衣男子的轮廓：操外地口音，年龄在60岁以上，身高1.72米左右，体态中等，身穿白色T恤、浅色长裤、浅色皮鞋，系黑色皮带，右腰部挂有1个眼镜套，戴一老花镜。

　　从穿着打扮、口音及作案手段分析，该男子疑为本地或相邻的湖北周边城市居民，心理素质好，懂人体解剖学常识，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凭借先进的技术手段，根据三轮车司机反映的情况，专案组找到了拉客到湖南临湘的湖北赤壁出租车司机李×。李×告诉专案组，23日，他的确载了一名白衣男子到临湘，此人是从赤壁市河北大道上的中国农业银行门前上车的。警方立即来到疑犯上车点，调取附近摄像头，证实了出租车司机李×的说法。疑犯来自湖北！专案组立即决定：转战湖北赤壁，全力缉拿凶手！

　　与此同时，在铁道部公安局协调下，案发当天，素有“神笔马良”之称的公安部刑侦专家、上海铁路公安局刑侦处侦查员张欣赶到临湘，为这名白衣男子画了一张像。

　　23日晚，张欣即画出疑凶画像。专案组迅速制作了附有画像的协查通报、查找尸源通告，组织人员以赤壁市农业银行为中心、辐射周边开展走访摸排工作。

　　然而，摸排两天两夜后，专案组始终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嫌疑人是不是赤壁本地人？是就近乘车还是二次转运？他与被害人是什么关系？案情一时陷入僵局。

　　顺藤摸到疑犯警方“请凶入瓮”

　　专案组再次调出农行附近的摄像头，认真分析。25日下午，专案组发现，疑犯登车前几分钟，在农行附近的十字路口，一辆车牌号为鄂LT66××的出租车曾停靠过。专案组立即找到司机涂×。

　　涂×告诉专案组一个惊人消息：23日凌晨，他在赤壁与嘉鱼县交界处，的确载了一名男子，此人带有两个纸箱。涂×清楚地记得，一个纸箱上印有“榄菊牌蚊香”字样，放在后备厢内，另一个放在后排座位上。

　　原来，23日凌晨，涂×在赤壁与嘉鱼交界处等生意，一辆来自嘉鱼的出租车从102省道开过来，出租车前面大灯闪了几下，与沿途出租车司机打招呼。按照出租车行内规矩，有些出租车不愿跑太远的路，怕空驶路程太远，就在沿途合适地方打大灯，表明要换客。涂×正是这样将白衣男子接下，载到赤壁，在农行附近，白衣男子下车。通过观看视频图像，涂×证实，搭载的乘客就是白衣男子。

　　这时，专案组民警查明，用于装运尸块的该批号“榄菊牌”蚊香纸箱，只分销至湖北嘉鱼、四川自贡。

　　转战嘉鱼！7月26日7时，案发已过去三天。在嘉鱼县公安局协助下，专案组民警找到运送嫌疑人的嘉鱼出租车司机吴×。吴×确认，23日凌晨，他的确带了一名白衣男子到嘉鱼与赤壁交界处。他说，此人是在嘉鱼县鱼岳镇凤凰大道县邮政局宿舍小区附近上车的。

　　警方迅速带着画像来到嘉鱼县邮政局宿舍小区，有居民一看画像，马上就说：这不是李茂武吗？李茂武是入殓师，大街上四处张贴了他的牛皮癣广告。

　　民警打李茂武电话，说有殡葬业务，李茂武竟接了电话。12时42分，李茂武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嘉鱼县鱼岳镇徐家门路口时，被民警一举抓获。

　　案情

　　入殓师为情所困动杀机

　　四换车煞费心机抛尸体

　　李茂武被抓，当地警方十分震惊，因为这人长期与他们打交道，经常有些尸体要交给他处理。

　　经过8小时审讯，69岁的李茂武交代了作案原因。

　　原来，去年7月，李茂武妻子病逝，他耐不住寂寞，在县城“巧巧休闲屋”与当地一名44岁的发廊女孙×相识，发展为情人关系。去年10月至今，平常省吃俭用，连子女、孙子女都舍不得给钱的李茂武先后给了孙×5万多元，还给孙×买社保养老。

　　“但她欺骗了我，拿了我的钱，继续在外面乱来，背着我在外面交了几个情人。”李茂武说，这让他很气愤。案发半个月前，孙×的情夫陈×从广东回到嘉鱼住院，孙×每天炖汤送饭，与李茂武幽会时显得心不在焉。

　　李茂武气急败坏，便想杀害孙×。7月22日23时许，李茂武打电话将孙×骗至自己家中，趁孙×洗澡时，用锤子将孙×砸死，肢解尸体，将头颅、内脏抛到长江；将装有躯干、四肢的塑料袋放进两个纸箱，连夜搭乘出租车，运到临湘火车站。

　　李茂武1997年退休后，在武汉学习了殡葬美容技术，慢慢拉起一个尸体美容、冷冻等一系列服务的殡葬公司，在当地小有名气，每月收入在5000元以上。

　　多年从事殡葬工作，让李茂武掌握了大量人体解剖学知识和反侦查手段。杀死孙×后，他选择从地处湖南、湖北、江西交界处的临湘火车站上车，准备在火车上抛尸，在转运尸体过程中煞费心机数次换乘交通工具，增加公安机关侦破难度。

　　目前，李茂武已被批捕。

　　对话

　　“我认为自己设计得没破绽”

　　9月3日，在长沙铁路公安处看守所，李茂武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详细讲述了自己杀人动机。

　　羊城晚报：这么大岁数了，为何还要杀人？

　　李：我恨她，我付出太多，没想到她四处乱搞。

　　羊城晚报：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李：我是很喜欢她，一心一意对她。不到10个月，我在她身上花了5万多块钱。她却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羊城晚报：好说好散，为何要杀人？

　　李：我们这边靠近长江，公安让我到长江里捞过尸体，我知道，头和内脏抛到长江后，过不了几天就会被鱼吃掉，只剩骷髅，公安机关就很难找到尸源。假如把尸体丢到长江，被捞起来，公安有办法找到死者身份。

　　羊城晚报：怎么要把躯体转运到临湘火车站？

　　李：临湘三省交界，火车站也不大，我想在火车上抛掉尸体，这样不容易找到我。

　　羊城晚报：被抓的前两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李：吃饭、睡觉、打牌，该干嘛干嘛。

　　羊城晚报：在临湘火车站侥幸逃出后，为何不逃？

　　李：说实话，我认为自己设计得没什么破绽。光从嘉鱼运尸到临湘，我就转了三辆出租车、一部摩托车，5个小时工夫，就运到了临湘。

　　今日说法

　　《刑法》第17条规定：已满16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第232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记者采访法律界人士，他们普遍认为，杀人碎尸，身首异处，在故意杀人中属于情节极为恶劣、手段极其残忍的刑事犯罪，应该在法定刑内从重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