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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茅街往昔

  人生有多少片段值得温故?多年后不经意间会瞬间记起,缕缕痕迹往往是一个楔子,或者说是一个引信,倏尔会点燃岁月中曾经的记忆。

  如这两幅画,静静地悬挂在他人的厅堂墙上,会让我突然记起和它有关的一段往事,想起黄茅街昔日的时光。黄茅街如今早已湮灭,极少有人用起这个词汇。当然消失并不意味着抹杀,我年少的往事如同多姿多彩的花,静静地绽开在心海一角,独自芳菲。那是20年前,刚刚衣暖食饱的年代,一件乡间鲜有的盛事,可惜当时并没有如今这么多的媒体,那时的媒体也不在乎山冲旮旯里的这点小事,换成现今,绝对可以制作成一个专题,大肆褒扬。然而野花开放,并不需要镁光灯的闪烁,照样香气扑鼻。

  笔触零乱,是因为我想起这两幅画,一定曾悬挂于那次画展之中。是20年前?黄茅街还极为冷寂,只有供销社、信用社,还有兽医站之类的公家建筑。这两幅画大概就创作在那个年代,一幅《大展鸿图》,画的是几只展翅翱翔的苍鹰,还有一幅是《迎客松》,笔触刚劲的油画山水风景,如今看来,主题是有些老套,但回头看去,它的背景,却是那么光彩斐然。

  兽医站是一栋新建的楼房,相形满是黄沙路面泥墙瓦房的街面而言,确有着鹤立鸡群的风度。引人关注的不是新修竣的楼房,而是里面办得火热的字画展,一场乡里人自己组织的书画展览。宽阔的门面里有序地挂着许多幅字画,从国画山水,到工笔写意,还有书法立轴。我清晰记得,有一幅油画《吹短笛的男孩》,那个体态丰盈的外国小男孩让我十分好奇,多年之后依然没有忘记。我刚百度了一下,那幅《吹短笛的男孩》是临摹法国印象派画家马奈的作品,当然,那时我对什么是印象派一无所知,我还只有十来岁,尚是懵懂无知的年纪。

  黄茅街,家乡小镇的中心地带,彼时的文化氛围远远要超过商业氛围,不少人专著于书画创作,其中不乏本地名家。很多孩子拜师学习,家长彼此间攀比的不是衣着,也不是房子,而是哪家的孩子字写得好,画画得有精神。有些镜头依然历历在目,一排与我同龄的孩子,手上悬着铁块在练书法,为的是让笔锋有力;还有一个仅仅三岁的孩子,因为不想练字了,被他父亲罚跪在店门口。即便如今看来,那些责罚手段也显得过于严历。当然,严师出高徒,一批小画家小书法家脱颖而出。

  可惜我那时对这些不感兴趣,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厚厚的小说之中,我为书痴迷,虽然囊中羞涩。供销社里有书店,种类齐全,全不似今日镇上书店内只有莫名其妙的玄幻小说。

  20年过去,苍鹰还是在大展鸿图,迎客松亦是风采依然。我仍记得这两幅画的作者就穿梭在如织的看客之中。他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谈笑风生……

  油画耐得住岁月风霜,所以我今天看到的这两幅画有如新著。黄茅街这个地名却已经殒灭,一切早已物逝人非。街道如今繁华了,如城市般的喧闹,车水马龙,歌台舞榭,巷道里也充斥着靡靡之音。还有什么变了?吟风弄月永远敌不过功名利禄,甚至抵不过一局纸牌,金钱似乎已成为衡量成就的砝码。至于当年认真写字作画的人,便随着世情起伏,流散了,消失了,写字的手拿了锤子,画画的手长满大茧。黄茅街已经无处安放那些曾经激越的心灵,只能存留他们为生计苦苦经营。

  譬如那三个画作者,有两位是我的同龄人,其中有一位在外经营多年,但一直郁郁不得志,近年才回家乡,经营着一家不锈钢店,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那笔潇洒的字,大概只有在账单上涂抹的机会。还有一位少年有成,家资丰富,前段时间和他聊天说起往事,他说他搁笔多年,直到近两年生活安逸后他才开始沉淀下来,重拾画笔。还有另外一位画作者——他们的老师,因为不懂生计,生活十分困顿,理想的泡沫在现实中支离破碎,华彩的风光背后是苦涩的艰辛,我有时会看到他,生活潦倒,边幅不修,每每一脸醉意,不知他是否和我一样,偶然间会想起那段涂满色彩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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