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大首位全球公招副校长合同到期卸任

　　四川大学原副校长、中国留美经济学会会长陈爱民接受华西都市报专访

　　“海归”经济学家、全球公选川大副校长、锦江学院院长……从几年前四川大学全球公招副校长伊始，陈爱民的名字就变成了一个熟悉度很高的字眼。因为是四川大学唯一引进的校外代表、唯一的女性、唯一的海归，她的当选被认为是“四川大学改革的一小步、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一大步！”

　　这两天，她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因合同的到期，陈爱民卸任四川大学副校长。从引进到卸任，从身兼数职到“无官一身轻”，陈爱民这五年的时间有着什么样的另类心路历程？与她海外22年的工作经历相比，她有着什么样的欣慰与遗憾呢？谢绝了其他媒体的采访，四川大学原副校长陈爱民接受了华西都市报记者独家专访。

　　何谓

　　爱

　　？

　　【自述】那是我职业生涯里最激动人心的日子。我的目标是在不耽误学校工作的情况下，在彭山打造一个“中国式小常青藤的学校”。在美国，一流大学都是民办的；在中国应该也有这样的大学。

　　【自评】一门心思只想着做实事，一门心思只想着推动教育改革和发展，属于那种比较纯洁的人。

　　当女管家受表扬的频率很高

　　华西都市报：陈教授，你不再担任四川大学副校长，这个结果大家很关注。没有连任副校长一职，你觉得是出于哪些方面的原因？

　　陈爱民：可能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因为合同到期了，二是因为去了彭山兼任锦江学院院长。没当副校长是一个小事，但作为一名学者，要做的事还很多。

　　华西都市报：没连任副校长，是不是工作没有做好？

　　陈爱民：绝对不是！而是百分之百地做好了！在四川大学任副校长期间工作主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段时间专职在本部分管川大的财务、国有资产、社科研究、独立学院等方面的工作，持续了两年半的时间。川大让我分管的工作比较多也比较重要，是对我的信任，外界也因此有了川大“女管家”的说法。第二段时间为兼任锦江学院院长。

　　华西都市报：那你在川大当“女管家”期间，是得到了学校的认可的了？

　　陈爱民：当然。作为一个海归校长，有无数双眼睛关注着，因此一门心思都想的是如何把工作做好。头两年学校搞校庆、本科评估，事情很多，我工作又认真，所以暑假回美国都是来去匆匆的几天时间。这期间还创办了锦江学院。经常白天做学校的正常工作，晚上和周末带领部下为锦江学院能够顺利开始第一批招生做工作，还参与

　　学院老师招聘、组建团队等等，可以说是兢兢业业。管理社科，我强力推行学校社科评比要重“质”而不只是重“量”，很多改革建言也被学校采纳。所以，专职在本部工作期间因为工作认真负责，推行规范化管理，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失误，受到书记校长表扬的频率相对较高，评价也很好，而作为海归副校长带来的理念和工作作风对川大的影响应该说是潜移默化的。当然我也受领导和同事们的影响，学到了很多东西。

　　华西都市报：为什么2007年又到彭山去办锦江学院，留在学校不是很好吗？

　　陈爱民：前两年半的生活很平静，在学校“四平八稳”当副校长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但去尝试一件自己从未尝试过的事情、去开拓、去改革，更能体现一个人的智慧和价值。我在美国22年的经历使我养成了想以做成更多实事来体现个人价值的习惯和冲动。能够创办一个新的教育模式当然是很令人感到激动、兴奋的事。而且我是学经济学的，教育经济学是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办教育涉及到教育管理、人力资源的培养、教育投资的回报、资源的优化分配、治理模式的完善等很多经济学理论要涉及到的问题。可以在办学中理论联系实际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何谓

　　恨

　　？

　　【自述】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或者有些人根本不屑于了解我在民办学院的工作。比较20多年的海外教育经验和国内的工作经验，我知道这是认知的差别，也是海归与国情的碰撞。有这种差别才好，更能促进社会的进步，也体现出人才引进的意义。

　　【自评】做事刚正、原则性很强、说真话，可能得罪了几个人。

　　彭山办学是一件伟大的作品

　　华西都市报：你当时去彭山办民办教育，不理解的人很多吧？

　　陈爱民：不理解的人太多了。他们觉得很匪夷所思。为什么一个那么有前途的副校长要跑到彭山那个连川大人都不知道方向的地方去办学，而且是办一所民办大学。一个有着海归杰出教授资历的重点大学副校长去一所民办大学兼任院长，在中国的干部体制下太少见，我可以算是全国第一个。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像我这样去开拓和冒险的。当时，校长谢和平也一再挽留，还说学校事情很多，也有很多改革，作为一个得力的助手不应该缺席！

　　华西都市报：那你为什么还坚持去？你不担心影响自己的发展吗？

　　陈爱民：选择办独立学院与我的性格和专业有关。我是一个仗义的人，当时锦江学院创办时很艰难，投资方很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帮助，于是我就答应了。此外，我喜欢做些开创性、改革性、创新性的工作。川大太“大”了，很多东西改变不了，我也没有能力改变。而创办一个全新的学院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给了我很多空间，在这里我没有束手束脚的阻碍，可以去规划最新最美的蓝图。

　　华西都市报：去彭山那段时间给你留下什么样的回忆？

　　陈爱民（激动）：我在锦江学院度过了我职业生涯中最激情、最投入、

　　最辛苦的日子。我的目标是在不耽误学校本部工作的情况下，在彭山打造一个“中国式的小常青藤大学”。在美国，一流大学都是民办的；在中国应该也有这样的大学，就像我当年大力倡导中国发展民营经济那样。

　　令我很欣慰的是，锦江学院2009年位列中国独立学院排行榜100强第17名，2010年1月上升为第9名。这是一件伟大的作品！

　　华西都市报：你有很多的想法和改革，在办学中实现了吗？真的走出了“教育行政化”的怪圈吗？

　　陈爱民：在川大干不成的事，真在锦江做成了，那真是干出来的成果！比如，我觉得现在的大学教育过于市场化了，教育是一个半公益性产品，不能完全商品化，不能产业化，办优质的教育更需要讲“情操”。

　　在教育市场化里，“教育计件制”最受人诟病。现在很多老师每做一件事都在想一个事：“钱在哪里？”出考题要讲费用、监考要有监考费、论文要有评审费，其实搞教育不能这样唯钱是论。此外，量化指标的过度滥用也有问题，因此造成了抄袭成风。

　　所以，在锦江学院的改革中，我们就规定这些费用全部取消，老师一律采用“年薪制”。让老师们在有经济收入保证的前提下，为教育投入更多的情操。说起这些就激动人心，这些融合了中西方文化的改革让我感到莫大的欣慰。

　　何谓

　　傻

　　？

　　【自述】工作太忙牺牲了很多做研究的时间，身体严重透支；放弃了绿卡、放弃了美国终身教授的头衔、放弃了去澳门大学任副校长的机会……

　　【自评】可能我是一个只知道做事的“傻海归”，但中国需要多一些这样的人，需要多一些这样有情操的人。

　　最大遗憾没机会向大家述职

　　华西都市报：做出了这些成就，可是为什么却没有能够连任副校长？

　　陈爱民：是否连任副校长，与我的工作成绩没有关系。我后来才知道，我是合同聘用的，与别人不一样（其实早知如此，我可能不会回来）。川大几乎人人皆知的理由一个是我的合同已到期，另一个正是因为我去了锦江学院，至于在那里为国家教育改革和发展民办教育做出了什么贡献则不重要。我们的干部体制和民主程序还是有问题。这也是我的遗憾。在锦江学院，学生们都很喜爱我，亲切地叫我“院长妈妈”。离开了锦江学院，我还很想念他们。而做了这么多让学生感到有奔头的事，最大的遗憾是学校不知道也不清楚。更遗憾的是，我都没有机会向大家述职，与川大的老师们坐在一起，交流一下我的改革实践、我的心得，和大家一起共勉。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或者有些人根本不屑于了解我在民办学院的工作。在中国现阶段，对民办教育的歧视还是比较严重的。而这正是我去锦江学院的原因之一。我想用自己的行动向社会证明，民办教育值得有识之士为它奋斗！比较20多年的海外教育经验和国内的工作经验，我知道这是认知的差

　　别，也是海归与国情的碰撞。有这种差别才好，更能促进社会的进步，也体现出人才引进的意义。

　　华西都市报：没有连任应该说还是有些失意，有没有觉得自己失去太多？

　　陈爱民：有人曾这样评价说，“陈爱民是一个只知道奉献的傻海归”。我总结了一下“傻海归”的三个特点：一是傻得可爱，一门心思只想着做实事，一门心思只想着推动教育改革和发展，属于那种比较纯洁的人。二是傻得可恨，做事刚正、原则性很强、说真话，可能得罪了几个人；第三是傻得可惜，工作太忙牺牲了很多做研究的时间，身体严重透支；放弃了绿卡、放弃了美国终身教授的头衔、放弃了去澳门大学任副校长的机会……

　　可能我是一个只知道做事的“傻海归”，但中国需要多一些这样的人，需要多一些这样有情操的人。我相信，像我这样的优秀“海归”，国家是不会亏待的。

　　华西都市报：不再任四川大学副校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陈爱民：这么多年拼命工作感觉很累，想先休息一下。打算花点时间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书。在美国，最好的大学都是民办的，在中国办一所一流的民办大学始终是我的梦想。请图片作者与本报联系，以奉稿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