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华

　　“可爱的山楂树啊，白花开满枝头，亲爱的山楂树啊，你为何发愁？……最勇敢最可爱的，到底是哪一个，亲爱的山楂树啊，请你告诉我。”

　　这是上个世纪70年代（1975年前后）流行的苏联民歌《山楂树》，歌词大意是说一个三角恋的故事，即两个小伙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也觉得他们俩都很好，不知道该选择谁，于是姑娘就去问山楂树。

　　《山楂树之恋》的故事，就从这首老歌开始讲述。“静秋是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因为父亲是地主后代，家庭成分不好，文革时很受打击，一直很自卑。静秋和一群学生去西村坪体验生活，编教材。她住在村长家，认识了老三。老三喜欢上了静秋，很喜欢，静秋怕他欺骗她，起初常常躲避。英俊又有才气的老三是军区司令员的儿子，却是极重情谊的人，甘愿为静秋做任何事，给了静秋前所未有的鼓励。他等着静秋毕业，等着静秋工作，等着静秋转正。等到静秋所有的心愿都成了真，老三却得白血病去世了。那时候，1976年，老三他还很年轻。”这是小说的简介。

　　老三与静秋开始了饥馑时代的纯真爱恋。故事发生在1975年前后，女主角静秋是个“三里弯”，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性感的曲线MM，单纯又善良。什么叫“三里弯”呢？小说中写道：“那时女孩中间有个说法，说一个女孩的身材好不好，就是看她贴在墙上时，身体能不能跟墙严丝合缝，如果能，就是身材好，生得端正笔直。静秋从来就不能跟墙严丝合缝，面对墙贴，前边有东西顶住墙；背靠墙贴，后面有东西顶住墙，所以一直是女伴们嘲笑的对象，叫她‘三里弯’。”在今天看来，拥有如此傲人身材的静秋，在当时却被同伴嘲笑为“身材不好”，再加上她出身地主家庭，根不红苗不壮，她因此而深深自卑。一个女人，连身材都不能有曲线，当时的审美观何等扭曲，多么变态，可见一斑。

　　更变态的是政治对人性尤其对性的压抑、扭曲与异化。那个年代的静秋，她的“性无知”、“性恐惧”在今天的80、90后看来，简直是超级变态，是个十足的白痴。听到“解手”这个词就会脸红，哎呀，男人身上怎么也有体毛呢？女人为什么怀孕呢？听到老三口中说出“爱情”二字，她尴尬到无地自容，听到“追求”，顿觉“心惊肉跳”，拥抱、亲吻，那是“下流”、“耍流氓”，“做爱”？那年头就没这个词。别说约会了，看了纸条脑子里就马上觉得男人要占女人便宜了，必须认真防范。当她和老三一同过河，夜深没有渡船，老三要背她，静秋只好让他背，但尽力不让自己的前胸接触他的后背。她不敢约会，担心被告密，传到“教改组”那里可怎么办呢？

　　但，爱不是能被压抑的，性是压抑不住的，至少不能被格式化的，总有爆发的渠道。记得我小时候在村里看电影《列宁在1918》，里面就有一处接吻的镜头，刚出现就被村支部书记盖住了，说这个不能看。有一个同学，每次走到女厕所门口就蹲下来系鞋带，眼睛却往女厕所里面瞅，后来被抓住定性为“流氓”……

　　《山楂树之恋》很美，很纯粹，但也很压抑，不想再读了。这样的爱情，正如王蒙先生所说，“但愿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