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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甘肃 民勤小曲子戏:沙乡人飘移的文化记忆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16日02:21  兰州晨报

  

文化甘肃
彭宝瑞演唱小曲子戏

  历史上,为躲避战乱,很多域外民族逃难到了民勤,同时,很多内地人穿越漫漫荒漠,或被派戍边或遭流放至此,民勤一度成为了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的碰撞交融之地。封闭的地形和开放的文化,产生了独具特色的民勤小曲子戏。

  如今,民勤小曲子戏一般只在农村重大节日间被零星触及,退休的老人将昔日的乡村记忆带到了城里,“走口外”的老人将其带到了新疆,年轻人在隐约记忆中产生了疏离。

  独特的地方戏曲

  68岁的彭宝瑞是民勤小曲子戏的传承人,2006年被民勤县政府授予“地方戏表演艺术家”称号。

  9月6日上午8点,是彭宝瑞前一天就跟大家说好的表演时间。天没亮,彭宝瑞就起床,打扫干净院子,喂了拴在院里桩子上的那只羊,坐在凳子上等着8点钟的到来。

  8点过了,很多人才陆续赶到,大家说早晨忙着干了点农活。时下正是秋收季节,农田里的大片葵花只剩光秃秃的秆子,往外运葵花和洋葱的卡车从彭宝瑞家门前经过。“今年的收成不如去年。”小红子感叹。

  小红子是彭宝瑞最年轻的徒弟,他对小曲子戏的酷爱程度,在如今的年轻人里已很少见。“爱得很,但一直没机会。去年焦爷的班里少一旦角,就提议把他吸收进去。”彭宝瑞说。

  彭宝瑞家在民勤县苏武乡川心村二社,在当地,很多人家的门楹上方都刻着“将军世第”、“青莲望族”等醒目的大字。

  我省戏剧理论家王正强说,历史上,有很多域外的民族逃难到了民勤改成汉姓。同时,民勤东邻腾格里大沙漠,北接内蒙古巴丹吉林沙漠,西连祁连山,荒凉封闭的生态,使得民勤成为历代朝廷流放犯人的地方。明代,为防御蒙古人来犯,县内实行军屯和民屯,内迁山东、山西、陕西和江南等地移民至此。各地的俚曲小调,和从游牧地区流传而来的“西调”、“二人台”不断碰撞融合,在明末清初逐渐形成了民勤小曲。

  据《镇番遣事历鉴》记载,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二分沟胡兆庠(当地人称“胡自娱”)是年创戏社,领五徒游艺湖坝”。道光十五年(1835年),“红沙铺孙克强写剧本一部,曰《逼婚记》,颇可一观。”清同治年间,民勤小曲进入兴盛时期,职业性小曲戏班“容尤堂”,曾“游艺于口外(今新疆一带),凡历三年乃归。”1926年,民勤东湖民间艺人刘发杰组建秦和班,将民勤小曲正式搬上舞台。那时,民勤还叫“镇番”,民勤小曲被称为“镇番小曲”。

  小曲遍布我省甚至全国各地,民勤小曲的特色鲜明。与周围各地明显不同的是,民勤方言总体风格上更多吸纳内蒙古“西调”的音乐成分,调、腔、小曲结合,易于即兴而演,“一个人可以在放羊时拆开唱单曲,几个‘好家’在炕上不分角色行当地唱若干曲牌,上了舞台,分清角色行当,正式化妆打扮,就是曲子戏。”王正强说。

  曾经的辉煌

  彭宝瑞根本没想到,马启智把妻子送到新疆后真会返回来。

  马启智是苏武乡西湖村人,是小曲子戏大家周玉文的徒弟,上世纪50年代搬到新疆,1992年领着妻子到家乡看望亲戚,大家说,“你走新疆以后,西湖就没唱过小曲子戏,回来一次得一块闹一下。”马启智答应把妻子送到新疆后再回来。

  大家都说这只是个托辞,但在腊月二十八那天,马启智果真回来了。

  正月初四一大早,彭宝瑞就被马启智邀请去了。几个人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对曲子,初五开始登台演唱。唱到初八,连续唱了4天,“大家宣传说西湖的老艺人在唱小曲了,当时城里很多人坐着汽车来看了。”

  彭宝瑞说,这些人才是小曲子戏的真正“好家”。

  小时候的彭宝瑞就非常迷恋小曲子戏,上学时经常趁老师不在模仿着唱自己记住的曲子,那时学校里还有专门唱小曲的校队。

  14岁时,彭宝瑞已经记住了很多小曲子戏,学校里一位老师发现了他的演戏天赋,称他为“怪骨头人”,是个唱戏的“好苗子”,推荐他加入了校队学戏。“逢年过节,大队也会找去唱。”

  彭宝瑞还怀念当年的那段“偷戏”岁月。1962年以后,川心大队从原先的新润大队中分了出来,这时,彭宝瑞再去那边请教时,发现人家“不愿好好教了”。但川心队还有四个人,生、旦、净、丑起码能配戏。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新润有演出,彭宝瑞就跑去看,找一切机会讨教,“当时高培阁在剧团后勤,人家的动作美观,我就一遍遍地学”。彭宝瑞说。

  很快,新润的戏班也发现了彭宝瑞的演戏才能,外出表演的时候两队又合到了一起,有时只叫他一个人。

  “找不到青衣就不让唱。三娘是寡妇,怎么能穿红衣?”彭宝瑞还清晰地记得,1963年到西湖大队表演时名家周玉文说过的话。那次跟着新润的4个人唱的是《三娘教子》。当时,周玉文指着彭宝瑞说:“这个小伙子是个苗子,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文革后,县老干部局点名让彭宝瑞等人去唱戏,说是要评分。彭宝瑞给同行的搭档说:“这是针对我们说的。”当时,那儿的老领导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但没看过戏。

  没化妆唱了《放牛》,当时的一个书记,两个局长,一听他俩唱完,再不说评分和分等的话了,还说听两个老汉唱还挺过瘾的。那次,老干部局就请他们从正月二十七一直唱到了二月二,“还是我们把人耍了。”彭宝瑞说。

  第二年郭兆义成立“乐民社”,积极邀请彭宝瑞过去签了合同。“去时娃娃们乱说,但彭爷一说就安静得很。”

  彭宝瑞说,到了城里以后,自己的合作者也是专业的器乐手,“有了好下手,你就能要上别人的家什,攒劲跟攒劲,唱得就更带劲了。”从此以后,彭宝瑞逐渐唱到了民勤的各个乡镇,七八年时间,名气也越来越大。

  最近几年,彭宝瑞还是经常被邀请去参加一些小曲子戏的演出。邀请方都说:“观众和演员带动不起来,就没气氛。你来就是不唱,坐在那儿气氛也好些。”彭宝瑞说,有几名老人应该算是自己的铁杆观众,只要他去,就猜着他们一定会来。

  “彭爷的演唱走在乐器上着了,方言唱出来字正腔圆、柔软押韵。彭爷一唱我心里就‘哗’的一下,舒畅得很……唱出了地方的风味。”一名铁杆戏迷说。

  根植心灵的热闹

  8月28日晚8点,民勤县城广场的“夏日广场周周乐”活动照常举行,但与前几次不同,听说是小曲演出,很多老人早早就拿着板凳等着了。这次演出单位是北关社区和谐艺术团。

  按照安排,应该唱到10点。9点多的时候,很多上完晚自习回家的学生也围了过来,一个劲地喊:“再来一个!”“最后又加演了近一个小时,剧目都没有重复。”甄菊琴说。

  今年63岁的甄菊琴小时候一直“好玩好闹”,退休后就加入了县城老年人艺术团,和谐艺术团成立后,爱唱小曲的甄菊琴把自己住的平房院子腾出来专门练戏。

  人多时在甄菊琴的院子里练戏,人少时就在杨立刚的门房里。狭小的门房里,二胡、板胡、三弦歪歪扭扭地挂在墙壁的钉子上,地上摆着四张凳子。演奏的人一般坐在床上,演唱者站在地上,狭小的空间让他们充满乐趣。

  杨立刚原先是东坝镇的农民,6年前在城里找到了现在这份给县广播局家属院看门的差事,小时候曾断断续续地跟着著名小曲戏艺人高培阁学过几天动作。是唱家,也拉三弦,“杨爷的三弦在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韩忠国说。

  和杨立刚一样,团里的很多人小时候在农村学过一些唱法和演奏技巧。拉板胡的张振民今年63岁,1997年在民勤县百货公司内退后练起了小曲,但他1962年在夹河乡农村的时候就学过唱法。66岁的赵玉民在镇上做语文和音乐老师时就擅长扬琴和二胡。

  赵惠兰是韩忠国的妻子,以前没学过小曲。但在韩忠国的带动下,2007年演唱队成立后,赵惠兰也喜欢上了小曲子戏,被大家称为“后起之秀”。

  48岁的张建萍是艺术团最年轻的唱家,经常领着3岁的孙子过来。韩忠国说,这孩子经常会随着大家的音乐节奏做动作,将来是个唱小曲的好苗子。

  和谐艺术团的前身是“夕阳红”健身队,1996年更名为中老年健身队。韩忠国退休后接管,在2007年更名为和谐艺术团,在原先健身队基础上增加了秧歌队、文艺演出队两个分队。70人左右的艺术团,表演戏曲的有18人,乐器9人。韩忠国说,参加的人很多年龄为五六十岁,都曾经有小曲的基础,又多是退休的年龄。“每天早晨有早操,傍晚忙完家里的活,就过来一起唱着热闹一下。”

  民勤县文化馆副馆长何永宝说,类似的艺术社团在民勤县城已超过了10家。

  飘移的文化

  “这么难听。”彭宝瑞等人正在演唱,门前走过的一名女孩嘟哝道。

  “如今听到与乡音相连的小曲,会有一种故乡的感觉。”邱玺玉是民勤县三雷镇人,现在是兰州大学物理学院硕博连读的研究生,他说自己现在对民勤小曲子戏发生了“感情飘移”。小时候,邱玺玉曾跟着村里的大人在过年耍社火时学过几句小曲,他说正月里会有外村的戏班到他们村来搭台演出,自己也会去看,但只是凑热闹。

  “这是一个文化多元和文化贫困并存的时代,现代社会的快餐式消费创造了浮躁的文化氛围。”戏剧理论家王正强说,民间文化的渗透性很强,会持久地融入当地每一个人的性格、精神和骨血之中。在年轻一代走向成熟的过程中,随着文化素养和艺术鉴别力的提高,可能会“勾连起故乡思恋和对生存根基的历史记忆”,传统文化依然会有自己的魅力。

  然而,近年来民勤小曲子戏演员的飘移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农村很多青壮年和表演骨干都去了外地经商或打工,有一部分戏曲团体就因缺角而被迫解散了。彭宝瑞很惋惜地说,现在很多唱家的功力不够,和他合作过的很多唱家都经商去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不能因为唱戏把人家生意耽误了。”

  与此同时,民风的变化也使小曲子戏的观众发生了飘移。随着新生代农民工的形成,新一代民勤人的生存土壤也发生了变化,文化认同也发生了相应的改变。中国民俗学会副理事长柯杨认为,传统文化本身是农耕文化的体现,如不积极保护,城市化过程会导致民勤小曲子戏像风一样在民间飘散。

  影视的冲击也是民勤小曲子戏观众飘移的一大因素,在兰州大学戏剧影视文学研究所所长赵建新看来,传统戏剧已走过了它的辉煌时期,但影视和戏剧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表演一个故事,只是形式和载体不同,在此意义上,影视是戏剧的亚种。

  “民勤小曲子戏是民俗文化,得顺着民俗走。”王正强说。

  ■文/图 本报记者 刘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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