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石

　　“拆迁”真是一个撩拨中国网民神经的字眼，若再加上定语“暴力”，则定会让众人的肾上腺指数激增。这不，卡麦隆的《阿凡达》宣扬的明明是环保理念，在中国网民眼里，活脱脱就是一部 “地球拆迁队外星挫败记”；网络小游戏“植物大战僵尸”本和拆迁毫无牵扯，现在却被升级为新游戏 “钉子户大战拆迁队”，在网上疯传。你瞧，“植物大战僵尸”中的“植物”，现在已被升级为钉子户“丁家人”的老老少少：端着长枪的“丁老爷子”、会扔燃烧瓶的 “丁老爸”、丢拖鞋的“丁他妈”、爱砸杠铃的肌肉男“丁自酷”、射弹弓的“丁小小”，以及甩炮仗的“丁小妹”。至于原来游戏中 “野火烧不尽”的众僵尸，则华丽转身为兵种齐全、气势汹汹的拆迁队：有玩双刀的，有端铲子的，有开着大吊车甩铁球的。总之，越晚出场，装备越酷，造型越潮。

　　但嬉笑怒骂背后，却明摆着严峻的现实。九州上下，四海之内，你我容身之所，或许都面临一个“拆”字的威胁。凡有广厦楼宇拔起，凡有交通干道纵横，无不“拆”字开路，“迁”字随后，“建”字定局，“卖”字生财。呜呼哉，卖得的钱财，终汇成滔滔土地财政，拆得的心痛，却让“屁民”们看不懂滚滚冷暖红尘。至于“屁民”一词，则是指：已经被拆迁的（一小部分），正在被拆迁的（另一小部分），以及迟早要被拆迁的（余下都有）。

　　面对已（正）被拆迁者的遭遇，迟早要被拆迁者自然要垂下几行清泪，因为 “拆队轮流走，明天到我家”。但同情归同情，我们总得做点啥，以平衡掉对那未知命运的恐惧。妖魔化拆迁队似乎是一个非常廉价的宣泄方法。把他们刻画成僵尸的升级版本，在虚拟世界中痛扁他们，并在扁他们的过程中寻觅乐趣，玩得不亦乐乎。但电脑关机以后呢？现实不会因此改变分毫。

　　从根本上说，拆迁队不是我们的敌人，尽管僵尸肯定是（可惜我一直没有遇见过）。或说得更根本一点，威胁公民私产权的，其实是地方政府对于土地财政的迷恋，以及居高不下的行政成本对于新税源的渴求。拆迁队，只是政策的执行者，尽管有时候执行得的确比较野蛮。如果政府能够寻找到更合适的税源，并能节制其行政成本，那么就可以从根本上节制野蛮，重树文明。

　　由此看来，游戏“钉子户大战拆迁队”虽能帮我们泄一时之愤，但这终归只是梦中求欢，意淫快乐。它不能帮助我们认清问题之症结，更不能帮助我们解开问题之肯綮。当然，对于那些因为看了《盗梦空间》而不在乎梦境和现实之分的读者，在下的这篇小文尽可忽略。或许，你在读的这篇文字，也只是出现在凌晨三点的梦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