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天开始，壮壮多了句口头禅——“妈妈，我和你说句悄悄话。”

　　刚开始，我很配合他，蹲下去认真倾听。他的悄悄话一般都很委婉，诸如要吃糖啦，要出去玩啦，要提建议啦等等。但发展到后来，就是想外婆啦，不想上幼儿园啦，话题越来越杂，要说的场合也越来越多。多了，我难免不耐烦。孩子却还喜欢一如既往地说：“妈妈，我和你说句悄悄话。”

　　有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他也喜欢说：“妈妈，我给你说句悄悄话。”不等他说完，我总是急急打断，“就我们两个人，不要说悄悄话了，你快点说吧。妈妈好忙！”这样的时候，壮壮往往还是要执著地凑过来，说上两句，当然，不经意的我总是匆匆掠过。直到昨晚。

　　昨天晚上，快11点了，壮壮还在房间疯。在喊了十几遍睡觉无果之后，临近崩溃的我，暴喝一声：“壮壮，你再不上床，我就打屁股啦！”磨磨唧唧半天之后，他蹭上了床。我灭了灯，在黑暗中等待孩子入睡。往往等他睡着了，我还起来开灯看一会书，但这次，半天之后，床上还是有响动。

　　他显然在等待我的睡前故事，但心情不好，时间又太晚，我懒得理会。

　　“妈妈，我能给你说句悄悄话吗？”

　　“不说了，太晚了。”我以为他又要我讲故事，断然拒绝。

　　“再说一句我就不说啦，好不好？”

　　“那你快点说。”我很不耐烦。

　　“妈妈，我觉得你刚才太凶了。”孩子从黑暗中凑上来，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这样弱弱的小小的一句，让黑暗中的我愣住了。

　　我半晌无语。不由回味起，无数次只有两人在场时，孩子坚持要对我说悄悄话，自己还百思不得其解。到今天，我忽然醒悟，胆小的孩子，是在用含蓄委婉的方式，向他严厉的母亲申诉自尊啊……他不敢抗拒妈妈，只有用悄悄话这种方式，来怯意表达他内心的诉求。而我，这个忙碌、疲于工作的母亲，是怎样粗暴地忽略了这细腻的沟通和交流啊。

　　“对不起，宝贝，刚才妈妈是太凶了，但是妈妈也和你说句悄悄话好吗？妈妈希望，以后你该睡觉时，不要等妈妈喊上很多遍你都装作没有听见，好吗？”我附在壮壮的小耳朵边，悄声说。

　　“好的，妈妈。我听见了，可是我有一点走得慢，以后我会快点走的。”传回来的，依然是一句悄悄话。

　　黑暗中，我眼睛湿润了，紧紧抱住了小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