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 著】

　　上期回放：

　　惠子第一次收到陈家鹄信的当天傍晚，忍不住悄悄告诉李政：家鹄来信了。

　　老钱直奔局长办公室，汇报了汪女郎的可疑行为。后者闻之，霍地从椅子弹起，朝老钱一阵连发：“是个什么人？干什么的？现在在哪里？”

　　老钱如实述之。局长发号施令：“你先回去稳住她，别让她走，我立即派人来处理。”

　　老钱应命，顺便从局长书柜里借走一册厚厚的什么资料簿，磨磨蹭蹭地回到办公室，对汪女郎晃了晃，说：“我同事出去了，只找到一本。我先看看吧，也许你运气好，就在这一本上。”说着慢吞吞地坐下，慢吞吞地翻看起来，一边翻着，一边跟汪女郎东拉西扯。终于，一辆军用吉普车飞驰而来，猛地停在那棵皂角树下。车上下来老孙，带着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邮局带走了汪女郎。

　　审讯被安排在渝字楼地下室，陆所长决定亲自上阵。

　　“坐下。”所长发话。

　　所长看她坐下，单刀直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去问那个地址的。”

　　“我自己，你别吓唬我，我胆小。”

　　“你胆子不小，但记性太差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不是什么陈家燕，你也没有一个叫陈家鹄的哥哥，老实坦白，你为什么要去找这个地址，你在帮谁干活。”

　　“谁说的……”汪女郎有点心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说我也不说。”

　　“看来你还没有见识过我们会怎么对待一个愚蠢的顽抗分子。”说着，陆所长拉开抽屉，抽出一把匕首，在手上把玩着。突然，匕首凌空而飞，从汪女郎眼前飞过，噌地一声，直直地钉在门框上，吓得汪女郎顿时青灰了脸。

　　一个妓女，身上能有几两骨头？一惊一吓，就魂飞魄散了，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交代了出来。

　　午后的渝字楼门前冷清清的。突然，巷子的那边，冒出一辆风尘仆仆的小车，穿出巷子，驶过大街，最后停在重庆饭店楼下。黑明威从车门里钻出来，恰好被正在二楼咖啡厅里坐等汪女郎的萨根看见。

　　黑明威付了车钱，拎挎着大包小箱，进门，上楼，直奔301房间。当他摸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发现门居然没有上锁，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蹑着手脚进去，萨根冷不丁从卫生间里闪出来，吓了他一跳。

　　萨根很关心大箱小包里的东西，黑明威一一翻腾出萨根要的东西：一只小纸箱里装着发报机的配件，两只空酒瓶里装着密件资料。最后，黑明威还从大纸箱里端出一只小木桶来，打开，里面竟装满了红苕。

　　黑明威小心翼翼地把红苕一个个分类，像有标志似的，分出一批相对比较大的，放在一边。随后，抓起一个大红苕，双手使力一掰，红苕裂开，露出一个黄黄的像鸡蛋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萨根好奇地问。

　　“照明弹。”黑明威不屑地说。

　　“我们要它干吗？”萨根问。

　　“我也不知道。”黑明威指指刚从酒瓶子里掏出来的信件资料，“这些都是给少老大的，你也无须知道。”

　　萨根放拿起一枚照明弹端详着。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一个服务员在外面说，有黑明威的信和电报。黑明威便说他在洗澡，请服务员从门缝下把信和电报塞进来。

　　信和电报被从门缝下塞了进来。等服务员的脚步声走远，黑明威捡起信和电报看起来，他抬头对萨根说：“社里给我安排了任务，要我马上去河南采访。蒋总统以水伐兵，炸开黄河，想用黄河水阻挡日本人的进攻，结果把百姓害惨了，现在都已经在人吃人啦。这是个特大新闻，我们报纸肯定要大做文章。”

　　陆从骏决定亲自去重庆饭店会一下这个美国佬，而且必须尽快。现在首先要稳住他，要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汪女郎及时向他去汇报情况。说法编好了，还要给汪女郎排演。刚才他和老孙一直在给她排演，现在已经进入彩排阶段。

　　确定汪女郎已排演无误，三人分头出发了，老孙在先，汪女郎居中，所长押尾，前后间隔3分钟。所长以为，等他进了咖啡厅，便会看到那个期待一见的美国人，然后一切都会结束。

　　可他足足等了3个小时，喝了两杯咖啡，抽了7支香烟，萨根就是没有露面，汪女郎一直孤独地坐在那儿。回去的路上，他心情糟透了。事实上，这是他最幸福的一天，因为此时另一个美国人，让·海塞斯，已替他破译了第一部密码，整栋破译楼里的人，男女老少，每一个人，都激动得浑身颤抖地等着他快快回去分享那份从天而降的喜悦。

　　下期预告：

　　陆从骏月薪不到三十美金。而海塞斯的年薪是多少呢？一万美金，相当于陆从骏的28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