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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龙先生学术批判系列(上)

  睡龙先生自述如下:吾姓龙,喜睡觉,故号睡龙先生。求学期间,为治失眠之病,猛练鼾睡之术,渐而得道。“风声,雷声,吵骂声,全不入耳;大事,小事,烦恼事,概不上心。”闭眼即眠,呼之不醒,睡态可化身千百,鼾声能震荡里许,遂被同窗戏称“卧龙”。自以为去诸葛先生远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哉?故更名云“睡龙”,喻己之既懒且昏兼无斗志。屈原曰:“众人皆醉我独醒”,所以他伤悲。睡龙曰:“众人皆醒我独睡”,所以我沉醉。偶尔醒来,看大千世界,热闹非凡,遂吐梦中语,以娱世人!

  鄙人做学问多年,对“学术”这词,颇有研究。

  《史记·老韩列传》云:“学术以干韩昭侯。”噫!是何言欤?难道学术是用来巴结权贵的乎哉?时至今日,事实证明,司马迁同志一点儿都没说错。盖学术与权术是双胞胎,搞权的方法叫权术,搞学问的方法自然要叫学术,两个都是“术”字辈。学术做到一定程度,就要去做官,叫“学而优则仕”;权术弄出了成绩,便要去搞学术,官大自然学问就大。

  如果有人问及,学术是啥?我老人家就篡改孔子语录答道:“学术如斯夫,不辨真假。”它就是这个样子啊!

  老当“夷”壮

  为了表示学问奇大,我老人家将“老当益壮”的成语,活生生地改装成“老当夷壮”,用以形容学术界的一种怪相,简直是恰如其分、惟妙惟肖。哪个不服,也改装一个出来给俺瞧瞧?

  盖学术圈内,越老干劲越大者有之,诚如《后汉书·马援传》所说:“丈夫为志,老当益壮。”不单丈夫如此,女学者也不甘示弱,成果频出,令人佩服万状。老的扶持小的、帮助其发展者有之,好一派“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景象。老的压制小的、限制其发展者亦有之,这便是“老当夷壮”。

  字典上说,“夷”者,压制、铲平、消灭之义。现在是法治社会,除了法院之外,谁也不敢把谁从肉体上灭了。但学术前辈对学术后辈,要压他几下,法律是管不到的。对那些崭露头角的后生,要把其露出来的部分铲掉,而使其像男人的胸脯——平平如焉。诗不云乎:“小荷才露尖尖角,一刀把你砍下河。”对此,法律也懒得管。就像龚自珍《病梅馆记》中提到的花工,对茁壮成长的梅花,一定不能让其自由疯长,务必要压之斫之,使其长得弯弯的焉,才有美感。所谓“梅以曲为美”也,才卖得起价钱。

  远取诸物,近取诸人,别人干没干过“老当夷壮”的勾当,睡龙先生长期昏睡,假装没有看到。一旦在梦中掌握了学术资源,当了学术带头人,就要这么干。一是因为人人都晓得,鄙人向来是貌若君子、心似小人,就算不这样干,别人也会认为是这样干的。二是老都老了,何需真做学问费心血哉?不如安享天年也矣。三是看不得别人比我强,尤其是看不得后生比我强。不“夷”他一下,怎能平我心头之愤?

  然则,如何夷之?既总结经验,又汲取教训,方知有二。

  一曰对外。俗话说:“外来和尚会念经。”本人作为一个学术方丈,则大不以为然,偏要改为“会念经的莫来,不会念的可以来”。何故?鄙庙只有这么点大,本方丈最多能念点《老子天下第一经》、《同行相妒经》、《文人相轻经》、《小伙计经》。会念经的来了,置我这方丈于何地?故要拒之于门墙之外。据说有个叫田涛的家伙,自以为在法律古文献方面贡献颇大,想进入法律史的学术庙堂,便被方丈拒而不纳。佛教有“不二法门”,田先生一气之下,发明了个《第二法门》。

  以此为鉴,我在梦中担任带头人时,也依稀看到一个冒名睡龙先生的人,要来本庙投考。听说该冒牌货,虽不善解人意,却武功高强。君不闻古小说中云:“有我张士贵,就没有你薛仁贵。”我要这种人来干啥?莫非叫他来让我丢人现眼不成?为防止他把矛盾焦点集中在我个人头上,便来个民主投票,看看本庙代表十二生肖的和尚,是不是愿意让他进庙。投票结果是7人反对,5人赞成,根据有关法律法规,遂将庙门紧闭,挂出“闲人免进”的招牌。

  然《沙家浜》里面那个土匪司令胡传魁唱云:“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为壮大我的庙门,还是需要进人的,但只能进不会念经的人。这样的人来了,不敢给老子尥蹶子,喊他向东就得东,叫他向西就得西。就算老子不喊他,自个儿念经时便把“女娲”读成“女祸”,把“禅宗”读成“单宗”,把“高勾丽”读成“高句丽”。其与本方丈相比,愈显吾之高明,其之蠢笨。这样的人才,俺才指挥得动。

  二曰对内。庙里的和尚,一般来说,还是会唯本方丈之命是听的。叫他念经,就得给我念经;叫他敲木鱼,就得给我敲木鱼。只是不可避免地有个别恃才傲物的异己分子,才会不听招呼。尤其是一些被更大的方丈引进的外来和尚,切切要严加防范,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也。

  首先是凉拌。川人有谚云:“你说怎么办?咸菜下稀饭——凉拌。”对那些异己分子和外来和尚,最好莫旗帜鲜明地“夷”他,而用凉办的方法,把他晾在一边:该上课不让其上课,该复试不通知其参与复试,该带研带博不让其带研带博,该答辩不通知其参加答辩,该开会不通知其开会。等其理会起来,故作大惊失色状曰:“哎呀呀!您看看,我叫某某某通知您,结果电话就是打不通,要么打通没人接。您没来,简直是不可弥补的损失啊!”话已至此,莫非你还要到电信局去查通讯记录不成?挨了闷棒还喊不出冤来,久而久之,让他自己觉得像个局外人似的,如同臭狗屎一般没人理睬,会是啥子心情哉?要么找更大的方丈跳高、不依不饶,要么拂袖而去、一走了之。《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以此而观,诚信然也。

  其次是撩拨。有的学术后生,不知是少年老成,还是故作老成,硬是稳重到了极点,对学术老生的凉办术全无反应,像个死人子似的;对自己所遭受的冷遇,毫不生气,既不跳高,又不拂袖。老革命碰上了新问题,就得换招数了,改用激将法去撩拨他,看他能忍多久?

  如果是土博士,就到有关部门去告他。其论文质量若有瑕疵,便可吹毛求疵,或者夸大其“疵”;质量没问题,就说他程序不合法,建议取消其学位。就算不能得逞,总要搞得他鸡飞狗跳、应接不暇。

  如果是洋博士,就四处散布谣言,称其洋学位有假,与当年方鸿渐克莱登大学的文凭相仿。若其不加辩解,自以为“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就说他是默认;若坚辞反驳,就说他是被揭了疮疤、恼羞成怒。如此翻云覆雨,一忽儿左勾拳,一忽儿右勾拳,就算不能将其打翻在学术殿堂,也要弄得他进退两难。遥想曾参之母,何等圣贤,也被“曾参杀人”的谣言,骇得“投杼逾墙而走”,况海龟乎!

  如果是已成名的青年教授,“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关之不住,夷之可也。明明该给他分五十万学科经费,吾人便采合纵连横之术,与其他老方丈手挽手、心连心,力量顿时倍增,共同决定只给他分五万,其奈我何哉?到了这个程度,其不跳高骂娘者,几兮!然只要他敢跳高骂娘,就只给他分五千,再来个恶人先告状,到处说他失了学者风范,久之必毁其形象也。嘻嘻!

  嗟夫,睡龙先生之“老当夷壮”术,系睡学分支,乃独门心法,秘不外传。本欲授之子孙,以为称霸学界之资。惜不知如何竟被世人偷去,已风行于学术领域矣!知识产权备受侵犯。等俺哪天大梦醒来,必以法律手段讨回专利。特此说明!

  (作者系西南政法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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