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衡南14名遇难学生，11名是留守儿童

　　每人约获赔18万元

　　两名见义勇为者拼了近一小时

　　冰河中抱出一个个小生命

　　27日7时40分，湖南省衡阳市衡南县松江镇一辆运送20名小学生的三轮车，在驶到因果桥时，整车坠入结冰的河中，造成14名小学生死亡。

　　14个小生命虽然永远终结于那个结冰的河面，但这场悲痛的事故发生后，就在这样一个平常的乡间小道上，却上演了一幕幕轰轰烈烈的自发救人的动人场景。

　　乡村医生：人工呼吸救活3人

　　事发时间是清晨，路人较少，附近的乡村医生宋春花第一个发现事故现场，当时她正赶去诊所上班，听到一声巨响从石头桥方向传来，等她跑到桥边时，只看到陈宁西开的“校车”已大体沉到冰冷的河道里，两名被救出的小孩趴在露出水面的车顶部位嚎哭，陈宁西则在水里拼命地拉扯车厢里的小孩。

　　宋春花慌忙高喊“救命”，并打电话给因果小学校长陈新。随后不久，宋春花丈夫来了、校长陈新来了、王金平来了、王元军来了、颜昌九来了、10余名老师来了，附近的村民都陆续来了。

　　宋春花夫妇用竹竿在岸边接起3名孩子，利用当医生的急救知识，给王子骄、王元志和何玉宏做人工呼吸。

　　宋春花说：“我用大腿一顶孩子的肚子，他们立刻就吐出一大口水。确定活过来了，就立刻将孩子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换上新衣服，让他们在附近燃起的火堆旁烤火……”

　　冰冷河水中，他们拼至全身僵硬

　　记者了解到，下水救小孩的村民有4人，其中有两人是学生家长，另外两人——王金平和王元军则是见义勇为者。

　　王金平和王元军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近一个小时，将19个小孩送上岸后，身体已经失去知觉，身上的衣服是村民帮忙脱下的，后来两人也被送往医院。因感染肺炎，二人又连夜被转到南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救治。

　　王金平：脱剩内衣裤跳水救人

　　王金平是因果村的村民，不幸落水的学生，他一个都不认识。

　　当日上午7时多，他刚睡醒，听到楼下经过的小孩喊说：“一车学生掉到水里去了。”他套上毛衣，尽管离事发点只有300多米，他还是匆忙跟老乡借了辆摩托车。

　　来到河边，他看到宋春花夫妇和陈宁西3人正把一个小孩拉到岸边，很吃力。就在事发一天前，当地下了一场雪，早上天气依然阴冷，河面积有薄冰。他隐约看到河面下的车顶篷。

　　他脱下毛衣，身上穿着内衣裤跳入水中，将小孩抱上岸。然后潜入水里，水近5米深，冰水钻进他的耳朵，他把车厢的插销拔掉，几个小孩如被困笼子的鸟般冲出来。他把小孩一个一个提上车顶，小孩都穿着毛衣、羽绒服，浸水后很沉。过了一阵儿，车顶像一张床，上面躺着五六个小孩，小孩身子浸在水里，头浮在水面上，奄奄一息。

　　这时他已近虚脱，无力再下水，向围观的人求助，无奈周围大都是老人小孩。有一名过路的司机抛下一段绳索，让他先把车顶的小孩送到岸边。到送最后一个小孩上岸，他身体已经没有知觉，只能先将小孩背到岸边，然后用手夹着小孩上岸。

　　到最后他上岸后，有人跟他说，很多小孩都死了，他哭了。

　　王元军：菜刀割开车篷拉出小孩

　　王金平跟王元军是同学。王金平说，如果没有王元军前来支援，他很可能就死在河里。事发时王元军在睡觉，当他赶到河边，看到王金平已经筋疲力尽，他赶紧跳进河里捞人，水很冷，他说冻得好像都停止了呼吸。

　　后来他从旁边的五金店借来一把菜刀，将车顶的篷布割开，几个小孩浮上来，有的口吐白沫，有的流鼻血，有的头破血流。他想要把小孩提上车顶，但很沉，连小孩的书包背带都被拉断，人还提不上来。

　　上岸后，王元军想吐却吐不出来，村民燃起火堆给他取暖，他双脚站在燃烧的稻草上，却完全没有知觉。

　　他是东塘村的村民，落水的小孩他都不认识。在医院过了一夜，他说自己都没有合眼，“一闭眼就是那些救不过来小孩的样子，当时他们被送上岸后就堆在路边，救又救不了，太惨了。”

　　肇事司机：从水里救出7名小孩

　　陈宁西今年59岁，开过几十年车。唯一的儿子是领养的，如今在广东打工，已经成家。

　　村民们都说陈宁西为人老实，性格温和，又是老司机，4年前村里撤学校后，学生家长自发请他接送小孩上学。4年来，村里只有这一辆农用三轮车接送学生，周边将学生转到因果村读书的其他5个村，都没有用三轮车送小孩上学，唯独东塘村例外。

　　有遇难者家属说，其实他们也知道用三轮车送小孩很不安全，但找不到其他方法。再者，陈宁西对小孩子很好。接送年龄小的孩子，陈宁西经常背着他们上车下车；有时遇到急事，陈宁西将小孩送过桥后，还仔细叮嘱他们要“走在路边，注意看车”。这些家长看在眼里，对他更放心，4年来三轮车接送小孩才持续下来。

　　村民们说，事发当天陈宁西从车里拉出了7名小孩（据介绍，其中6名小孩得到及时抢救幸免于难），自己头部、手部都流血受伤，后来可能因年迈力衰体力不支离开现场，在亲戚家换完衣服后到交警支队投案自首。

　　遇难孩子中11个是留守儿童

　　当地村民初步统计后向记者表示，遇难的14个孩子中有11个是留守儿童，其父母多在广州打工，孩子们平时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

　　据了解，14名死者的家属与衡阳县人民政府签订赔偿协议，每人约获赔18.8万元。

　　死伤者名单

　　学前班：王元辉

　　一年级：李文强

　　二年级：李单 龙小森王慧文王云霞（王元辉姐姐）

　　王琴 何玉宏谭世杰王子骄谭薇

　　四年级：谭斌兵王亚军王湘粤王争 谭延银

　　五年级：何金伟王元志（王子骄堂哥） 谭世荣

　　六年级：王磊

　　（以上名单为综合因果小学校长与村民信息所得）

　　[新华调查]

　　农村“校车”

　　遭遇安全困境

　　痛定思痛，此次事故暴露的一些问题难以回避：事故死亡人数为何如此之多？用这种围着铁栏的小三轮运载学生，没有人质疑过吗？农村“校车”的治理和监管部门在哪里？如何更好地改善目前“校车”安全事故频发的困境？

　　学校：出事三轮并非真正的校车

　　记者在交警部门看到了这辆失事的农用三轮车，车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完全破碎，而在车厢里可以看到为了防止孩子出事而焊接的铁栅栏。据当时参与营救的因果村村民颜昌玖说，这个铁栅栏当时是从外面反锁的，从而使得车掉到冰冷的河水里时，学生难以自行逃生。

　　“严格意义上说，这辆出事的送读三轮车不是校车，我们学校没有校车，这个车是东塘村的一些家长一起租来送孩子的。”因果完小五年级的语文老师王芳明纠正村民的说法。王芳明介绍，他们在今年5月就将这辆出事的送读车报告给了学区，并通过学区上报给了衡南县教育局。“但最后也没见到处理结果，那辆车照常接送孩子，直至事故发生。”

　　教育局：农村学校基本无校车

　　事故发生第二天，衡南县决定免去该县教育局局长王励的职务。

　　对于全县249所农村学校的“校车”安全问题，王励表示教育部门并没有能力单独解决。据王励介绍，该县农村学校基本上都处于无校车状态。王励希望国家能够加大财政投入，使资金尽快到位，“也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加强对车辆的监管”。

　　交警：目前已开展全面清查

　　“失事车辆属于正三轮载货摩托车，使用性质为非营运，事故后我们讯问了司机出事的原因。他承认首先是因为超载；其次是车速过快，在转弯操作上，惯性摆力过大，后轮都抬了起来，车辆重心无法控制；加之又是大雾天气，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因此造成惨剧。”衡南县交警大队副大队长杨晓忠说。

　　杨晓忠承认，出事的摩托车“应该是属于我们监管，但需要和教育部门一起协作”。衡南县公安局已要求在辖区内开展地毯式清查，特别是非法接送学生、没有办理校车审核的“校车”一律查扣。

　　据新华社电

　　范远秀抱着女儿婴儿时的照片痛哭。她的女儿谭薇在此次事故中遇难。

　　12月29日《信息时报》A3、A4 何剑辉

　　见义勇为者王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