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人闲话

　　□司葆华

　　在当今专栏作家中，刘原要算得上最有人气的之一。他在《南都周刊》和《东方文化周刊》开专栏的时候，单单就是为了他的文章，杂志期期必买的读者据说不在少数。

　　曾因一本《丧家犬也有乡愁》名声鹊起的刘原，每每以黄色专栏作家自居，他在《南都周刊》的专栏也有一个吸人眼球的名字：房中述。实际上他只是惯于使用涉及性爱的词汇，那多半为了一种表达上的别致和搞笑，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一种以足够才华打底的嬉皮。情色其表，趣味其里，不关风月。久而久之甚至成了他一种叙述策略，成为他风格的一种独特标识。他不乏纯属博人一笑的谐趣文字，但更多的文章是看上去一脸嬉皮，而骨子里却正儿八经。他在文字里板不下脸来。在这点上，他像侃爷王朔，也像他推崇备至的王小波。所以那些看似“少儿不宜”的文章，其实大多与情色无涉，甚至八竿子都打不着。那些奔着这情色而来的列位看官往往会失望而归，注定满足不了阅读期待。

　　“性不是我笔下的主旨，它只是对焦虑、空茫和重荷的一种消解”，“主题是乡愁、生死、俗世的挣扎”，而性在文章里“无非一包味精而已”，作者一番话道出一直以来这种写作风格的良苦用心。故园之恋和对时光感怀是恒久的文学母题，同样也是刘原绕不过去的主题。有那么几个地方让他一直念兹在兹，比如早已成为记忆的故乡，那座地处乡野的电厂，还有那个曾经的栖身之地杨箕村。对这些打下他人生烙印的地方，在他好玩而有趣的文字背后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纠结。《和六月一齐离去》、《十年不写诗》、《望见故乡，望见前列腺》、《恰同学不再少年》都是分量足够的篇章，刘原别样的文字屡屡击中你笑穴的同时，也屡屡击中你内心最为柔软和最为脆弱的地方。比如“年月是一堵墙，故乡已无法触摸”，“去看一个熟悉的歌手，就是顺带着看无法招魂的青春”，甚至把和他青春相伴的罗大佑比喻成“一个缅怀的符号”、“一根曾扎进我们内心的锈针”，这些的文字不可能让人无动于衷，会深深唤起相似的情感体验。

　　作者以同样好玩搞笑的文字对准当下社会现实，尽管仍不时拿性爱作为噱头，可透出纸背的沉重和苍凉却是无所不在。在《以土拨鼠的姿态对抗任志强》里，从矿工掘地为屋，到有人改造中巴当房，再说到树上搭棚，山中觅穴等栖身之策。他语多谐趣：一般人但凡沦为房奴便无非砸锅卖铁，含泪借债或做鸡做鸭三种预案，实在太没想象力，十分不足取。文章尽述房奴之苦之无奈，读来能叫人含泪一笑。《今夜我不关心你的内分泌》对电视节目里晾晒个人私情的现象给予辛辣嘲讽。文末“关心一下现实的悲苦，生命里缺了爱情你死不了。真正的绝境在别处”，语气庄重得有些义正词严了。《汨罗江畔想三闾》由屈原投江，联系当时富士康员工跳楼事件，一贯轻松的文字负载了许多沉痛：活着固然不易，生命更要珍惜。《邻家美妇看不得》、《像动物一样相亲》、《扫黄到床头》、《面对咸片，热泪盈眶》等诸篇，看似没有正经的油嘴滑舌，实际对于当今如此这般世相的讥讽，都是不动声色地狠招。

　　评论家王干评论老朋友刘原，有一段话照录如下：“刘原用说段子的方式写文章。用既感性又有天分的文字，让你扑哧一笑来领略文章背后的意味”。几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