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爱铭

　　他，作为少年宫计算机辅导员，充其量只算个“编外教师”。但是，他培养出的学生，不仅多人获得全国乃至国际计算机大奖，而且不断刷新全国最年轻计算机程序员的纪录。他最早带教的一批学员带着自己编写的程序，为邓小平进行过现场演示；他指导过的学生，十之八九把计算机当成终身的爱好和追求。

　　他就是中国第一代计算机娃娃的培训老师之一、中福会少年宫特级教师王颂赞。王指导的法宝与众不同：课外学习不为“搏”升学，而是回归“只为乐趣，不为功利”的本来面貌，让孩子在边玩边学的快乐中，培养出创新素质。

　　娃娃兵的指导员

　　说起30多年与电脑娃娃在一起的人生经历，王颂赞印象最深的是1984年2月16日，上海市举办十年科技成果展。当时，上海和全国的计算机应用刚刚起步，中国福利会少年宫就拥有了计算机培训班，王颂赞受命接待领导视察任务。“我当时带着李劲和从霖两个学员，并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来。直到在正式开始前10分钟，才获悉是小平同志亲自来，我们都非常激动。”

　　李劲和从霖是中国第一代电脑娃娃，当时分别只有13岁和11岁。等了10分钟后，小平同志来到了展台前。两位小朋友熟练地按动键盘，电脑屏幕上立即闪现出“热烈欢迎”的中、英文字样，接着又出现了一个造型生动、有趣的机器人，闪烁着一双灵活有神的大眼睛，唱起了“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动听的歌声刚刚结束，一枚镌刻着“中国制造”的巨大火箭，呼啸着冲向蓝天，屏幕上豪迈地显示出：“中国，飞向宇宙！”邓小平还饶有兴趣地玩起了小朋友们自编的 “与计算机黑白对弈”游戏。最后，一边摸着李劲的头，一边对在场的领导同志语重心长地说：“计算机的普及要从娃娃做起。”

　　“就是这句话，把我的人生定格在中福会少年宫，放弃了很多去合资企业拿高薪的机会，成了专带娃娃兵的指导员。”王颂赞与计算机结缘，源于当侦察兵的经历。退伍后进工厂工作，恢复高考后进入了上海第二工业大学计算机专业。当时中福会少年宫开设计算机培训班，到大学“抢”人才，挑中了王颂赞。

　　33年来，王指导担任主任的中福会少年宫计算机中心，总共培训了十几万名学员，多数走上计算机专业之路。李劲后来成为了中国最年轻的计算机博士，目前已是计算机图像压缩领域的国际知名专家；11岁就师从王颂赞的朱晓伟，初三时成为我国最年轻的 “国家程序员”，2009英特尔国际科学与工程大奖赛上，获美国计算机协会专项一等奖。

　　“八九不离十”

　　带教这些天资聪颖的孩子学计算机，王颂赞有自己的秘笈：玩。

　　现任微软亚太区开发技术服务总监的李万钧说，王指导从不强迫学习，都是由兴趣入手、因势利导。有段时间他曾经连续几个星期沉迷于三国志游戏，利用在少年宫上机的一切空余时间“疯玩”。王指导发现后并未严加斥责，而是教他如何玩出名堂——既然游戏好玩，如何才能尽快晋级？如果能破解游戏程序，是不是可以走捷径？一步一步，李万钧玩游戏——破解游戏——原创游戏，他编的一些小游戏曾在少年宫流行一时。

　　让学生觉得学习好玩，王颂赞妙招不少。有一次他布置作业，要求用最简短的代码完成一个编程。虽然不太难，但是为了“最短”，很多学生主动自学了不少命令与函数，试用多种创造性的方法优化程序，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思路。作业圆满完成了，大家对计算机编程的兴趣也浓了一层。

　　按说，这样的孩子应全力挖掘天赋和潜力，但王指导却允许他们继续玩，只要求“八九不离十”：与其100%甚至120%地投入去追求极致的成绩，不如腾出20%的精力去发展另外的爱好，一来避免让过度学习造成负担，二来玩别的东西时说不定另辟天地，收获惊喜。

　　学员陈星汉10岁起随王颂赞学习计算机，当年拿了很多计算机竞赛一等奖，父母和老师都希望他全情投入。王颂赞却提出，孩子喜欢美术，让他腾出时间去旁听美术鉴赏课程。陈星汉毕业于美国名校后创立了一家游戏公司，凭扎实的计算机技术功底，加上良好的审美能力，很快找到了市场空白，开发出画面唯美、情节曲折的游戏，引起很多玩家的心灵共鸣。

　　对于王指导“八九不离十”的理念，很多老学员都感同身受。毕业于上海交大计算机系的小竺说，有些课外培训托举学员全力以赴搏奖，最终很多人偏科严重。但王指导教大家融会贯通，在日常学业与业余爱好之间找到平衡。

　　全球“讲师团”

　　不事功利、鼓励自主，让王颂赞带教的很多弟子玩计算机玩出了名堂，并矢志不渝地将此作为终身追求。不少人考进上海交大、清华大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等知名学府，毕业后进入微软、谷歌等顶级公司工作。这些“青出于蓝”的弟子各奔东西后，仍与王颂赞长年保持密切联系。

　　在美国MRT实验室工作的徐玉诗说，难忘在王指导手下边玩边学的快乐经历，学员们自发在网上建立了一个讨论群，无论天涯海角，保持联系不断线。“我们在美国的几个人组建了一个接待站，只要王指导提出，就尽力为少年宫学员赴美参加比赛交流提供方便。”很多师兄师姐还为学弟学妹开出前沿技术讲座，争当编外指导，组成了一个独树一帜的全球“讲师团”。目前就读清华大学的朱晓伟，当年在少年宫学习时，提出通过电脑程序“混搭”手机与家用电器，实现远程控制，但一直难有突破。“有次新年聚会，不少老学员从美国、日本归国参加，王指导把联谊会变成了对我的项目‘会诊’会。大家七嘴八舌轻松交流，一位‘牛人’师兄提到了刚刚时兴的云计算技术，我立即吸收、改良创意，最终完成了项目，到美国比赛拿到了大奖。”

　　“计算机的普及要从娃娃做起，但从娃娃抓起，不光要抓技能训练，更应该注重兴趣培养。”王颂赞说，枯燥的编程、深奥的理论都是挑战，也只有纯粹的兴趣，才支撑着孩子们投身其中，不断攻克难题，迸发创新灵感。“我的不少学员在国际国内计算机界占据一席之地，并时常用在少年宫的快乐学习经历来鼓励新人，让我非常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