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4月，国民党反动派将郭亮烈士头颅用重兵押回铜官，悬颅于东山寺戏台右侧横梁上示众。

　　

　　1925年8月前后，郭亮、李灿英和儿子多难（郭志成）合影。

　　

　　郭亮的侄孙告诉我们，就在这里发生了“郭亮带兵抓郭亮”的故事。

　　

　　郭亮遗书：

　　灿英吾爱：亮东奔西走，无家无国，我事毕矣！望善抚吾儿，以继余志。

　　此嘱

　　临死日 郭亮

　　

　　长沙司门口曾被称为郭亮烈士纪念地。步行街新建的八角亭让不少人忘记司门口的老地名。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在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的红色历程中，共产党人如长沙人郭亮等大批革命先烈，为着共产主义信仰，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在党史中永垂不朽，同时也赋予我们的城市以青春红色、永不磨灭的绚丽印记。

　　干革命，就会有牺牲。

　　1928年3月29日黎明之前，优秀共产党员、在大革命中广受群众尊重和爱戴的湖南著名工运领袖郭亮，被国民党反动政府杀害于长沙司门口，反动派将他的头颅挂在司门口高墙上示众，想以此吓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

　　然而，大违反动派的意愿，郭亮高挂在司门口的头颅，“不仅未能造成恐怖和慑伏，相反地，成为中国最好的人民英雄的品格的宣传，成为坚不可摧的共产主义事业的示威。”（李锐语）

　　鲁迅愤怒写道：革命被头挂退的事是很少有的

　　郭亮挂头长沙司门口后，远在上海的鲁迅听到这一消息，不能自已，在报纸上公开发表文章，愤怒指称：

　　“革命被头挂退的事是很少有的”。

　　就在郭亮挂头司门口后的第八天，48岁的鲁迅在上海《申报》看到一则《长沙通信》上说：“共魁郭亮之首级，又悬之司门口示众”， “但是，革命被头挂退的事是很少有的”。

　　他认为，“革命的完结，大概只由于投机者的潜入。也就是内里蛀空……任何主义的革命都如此。但不是正因为黑暗，正因为没有出路，所以要革命的么？倘必须前面贴着‘光明’和‘出路’的包票，这才雄赳赳地去革命，那就不但不是革命者，简直连投机家都不如了。”

　　党内刊物《布尔什维克》说：“靖笳（即郭亮字号）于（南昌起义后的）潮汕之役后，乘帆船去香港，遇海盗，又遇大风，船舵打坏，漂流数千里，卒至遇难。常说，我是死过一回，再死是毫不会怕的。不料，果然死难。但从容就义，比葬身鱼腹好多了，也可算是革命家的幸事。”

　　其实，我们翻开中国共产党波澜壮阔的历史来看，无数革命先烈，多数皆有“不作寻常床箦死，英雄含笑上刑场”的慷慨之志。

　　郭亮被叛徒苏先骏出卖，在岳阳被捕，于1928年3月28日被反动派用重兵、火车专列将郭亮送往长沙。在“铲共法庭”审讯中，他昂首说：“我承认我是郭亮，你们就可以杀了，不必多问。”审讯者逼问共产党的组织，郭亮依然保持他谈笑风生的性格，幽默地说：“开眼尽是共产党人，闭眼没有一个。”

　　郭亮当年的这份“口供”和他的“郭亮带兵抓郭亮”的故事，至今仍在长沙城内广泛流传。

　　反动派担心爱戴郭亮的群众抗议及武装劫狱，遂在第二天黎明到来之前，匆匆将郭亮杀害，并将其首挂于司门口高墙之上。

　　长沙城内有看客，但更有向英雄悲愤告别者

　　愤怒的鲁迅先生，最反对看客的围观。围观不能改变中国，只增加无聊。

　　当年在《申报》上发布的“长沙看客”消息，一定让他觉得悲凉。他在《铲共大观》一文中，用讥讽笔调称《申报》记者的文章“其中有几处文笔做得极好”，并将那些反映“看客”的文字抄录下来：“……是日执行之后，因马（淑纯，十六岁；志纯，十四岁）傅（凤君，二十四岁）三犯，系属女性，全城男女往观者，终日人山人海，拥挤不通。加以共魁郭亮之首级，又悬之司门口示众，往观者更众。司门口八角亭一带，交通为之断绝。计南门一带民众，则看郭亮首级后，又赴教育会看女尸。北门一带民众，则在教育会看女尸后，又往司门口看郭首级。全城扰攘，铲共空气，为之骤张；直至晚间，观者始不似日间之拥挤。”

　　鲁迅嘲弄道，“你看这不过一百五六十字的文章，就多么有力。我一读，便仿佛看见司门口挂着一颗头，教育会前列着三具不连头的女尸……但是，革命被头挂退的事是很少有的”。

　　然而，事实并不像《申报》记者看到的那样，到司门口去看人头的，不乏心怀悲愤向这位工运领袖告别的革命群众。

　　当年，还有另外的文字记载道：“他（郭亮）死后，他家老小都逃去，工人们在空屋里设灵堂拜祭，去拜的有一千以上”，“当局莫能制止”。

　　很多人都怀念这位“百数十万工人群众的领袖”，当年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人，“都怀疑他（郭亮）是魁梧奇伟而严峻的人，有一次他代表湖南共产党区委为发起苏联十月革命纪念大会招待各团体代表。一般人看了他那短小精悍和和蔼可亲的态度，都有些奇异的感觉”，当年，长沙市民认为郭亮“郭矮公”，是“长沙最会演讲的人”。在大革命前，他在岳阳搞铁路运动时，卧在距离隆隆开来的火车最近的铁轨上，感动粤汉铁路的工人；在反帝运动中，他是长沙毫无疑义的领袖，挥手千万人响应；在支援北伐战争时，他带领长沙搬运工人和人力车夫奔跑在枪林弹雨的前线。郭亮在长沙人心目中就是一个传奇。当郭亮的人头挂在司门口时，很多人认为，“那颗头还会说话”，“还充满着革命的激情和崇高的理想”。

　　缝合郭亮尸身，铜官埋下“英雄的种子”

　　郭亮悬首司门口后，1928年4月10日《申报》上《郭亮在湘伏诛续闻》中说：“郭亮首级之转运。郭首用木笼装置，悬在司门口者数日矣。兹铲共法院，因郭系铜官人……特于昨日将郭首运往铜官，示众三日，期满再解往岳州示众。是郭之首级、将遍历长岳矣。”

　　但是郭亮的首级，在铜官东山寺示众不久，即“神奇失踪”，反动派的阴谋并未全部得逞。

　　郭亮在长沙牺牲后，郭亮的二哥郭振雅和他的亲属，即用木匣子将郭亮的无首遗体抬往铜官上文家坝。

　　郭亮烈士的头在长沙司门口示众三天后，又被挂到东山寺戏台石柱上。

　　革命者谢介眉曾往东山寺去看郭亮的头，他发现郭亮的头“虽被反动派割下几天了，但他的眼睛仍然打开着有神，头发竖立似怒发冲冠，口唇张开，似在高呼口号”，谢介眉看到，铜官三千多工人和他们的家属以及附近农民，川流不息来到东山寺，向烈士致哀，长久不愿离开。

　　李震之曾经采访了解，文家坝的农民赤卫队怀着巨大悲痛，在陶业工人配合下，轰开看守的警察，从东山寺戏台上抢回郭亮头颅，含着热泪，请来皮匠一针一线缝合在遗体上，并在颈项上裹上红绸，然后葬于郭亮早逝的大哥郭砚章的墓穴中。然后，将墓地伪装。

　　据说，事后反动派一再搜查，都无从查到。

　　同时，前往郭家吊唁的工人有千人之多，丝毫不惧怕反动派的威胁。反动派原想将郭亮人头送往岳阳示众的阴谋，就此打断。

　　1956年冬天，谢介眉因工作来到望城县委，为了纪念郭亮烈士壮烈牺牲二十九周年，特要求望城县人民政府拨款，修建郭亮墓，于1957年3月竣工。郭亮李灿英夫妻合葬墓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此外，需要交代一笔的是，1930年彭德怀率军攻打长沙，捕获出卖郭亮的叛徒苏先骏，并予以枪决。

　　很长时间，郭亮之子不知其父事迹

　　郭亮悬首长沙司门口之前，给妻子李灿英写有遗书一纸，寥寥数语，意重情深，催人泪下：

　　“灿英吾爱：亮东奔西走，无家无国。我事毕矣！望善抚吾儿，以继余志。此嘱。临死日郭亮”。

　　其时，郭亮与妻子李灿英有三岁幼子郭多难。

　　李灿英在郭亮牺牲后，把郭多难带到上海，继续从事党的秘密工作。为隐蔽身份，李灿英化名李英，郭多难改名郑志成、袁志忠，最后改为郭志成，以表达继承父亲郭亮遗志。1931年开始，共产党多次想将郭志成送往苏联学习，因“九一八”事变等原因未果。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郭志成被母亲寄养长沙铜官乡下舅舅李炳奎家。1938年初，李灿英带郭志成从长沙铜官前往湖北武汉，住在武汉八路军办事处，与周恩来、邓颖超同住一楼。1938年2月，项英带张太雷儿子张芝明和郭亮儿子郭志成乘火车去西安，到延安，1938年8月郭志成与张芝明、蔡和森女儿三人一起抵达莫斯科，从此在苏联学习。1950年毛主席和周总理来到莫斯科握着郭志成的手说：“你长得和你父亲一样高。”并亲笔题词“为人民服务”，周总理亦题词：“艰苦奋斗，努力学习。”毛泽东是当年郭亮的入党介绍人。

　　1950年初，郭志成舅舅李炳奎写信给毛泽东，探问郭志成下落。毛泽东回信说：“郭亮、李灿英之子尚在苏联求学，大约不久就可以学成归国。”

　　郭志成亦从苏联写信给舅舅李炳奎及衡阳市长毛远耀探问母亲情况，此时郭志成的母亲李灿英已呻唤于衡阳仁济医院病榻。她请妹夫任卓代笔，称：“转来汝书，悲喜交集。循阅再三，不觉泪下……所幸革命胜利，全中国获得解放……余躯尚平安耳。”她请任卓万不可透露其病重之事。22天后，即1950年4月7日，47岁的李灿英因病去世。

　　郭志成回国时，心情本来很好，但因母亲在他归国前猝然离世，感觉虽归故土，却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而李灿英当年带着儿子郭志成在白区工作时，为防郭志成被国民党反动派斩草除根，一直未对郭志成讲过父亲郭亮的任何斗争事迹。党组织知道李灿英去世的消息及郭志成的悲伤后，邓颖超、蔡畅、康克清和帅孟奇商酌，决定让在革命中子女全部牺牲的帅孟奇收郭志成为干儿子。1951年起，郭志成一直在电力部门工作。

　　1952年，《新湖南报》李锐曾为撰写《郭亮同志事略》给郭志成去信。郭志成称“如果（《郭亮同志事略》）这份材料出版，请寄给我一份……虽然我是郭亮的儿子，可是，我知道父亲的事略是很少的。”

　　据郭亮烈士陵园管理员、郭亮的侄孙郭龙飞向记者介绍，郭志成现已去世。郭亮有孙曰郭强，曾回老家，并扫墓。

　　“郭亮带兵抓郭亮”的多个版本至今仍在长沙流传

　　文 任大猛 图 徐晖铭

　　郭亮的老家，望城县茶亭镇郭亮村离长沙市区并不很远，就在长沙到湘阴的路上。在郭亮村，守护郭亮陵园及郭亮烈士生平事迹陈列馆的管理员为郭亮侄孙郭龙飞。郭龙飞称，在郭亮村，亲眼见到郭亮的老人健在的已经很少了……

　　郭亮侄孙郭龙飞指认久已不存的郭亮故居所在

　　日前，郭龙飞告诉记者，郭亮村亲眼见到郭亮的老人健在的很少了，当年村子里，最爱讲郭亮故事的老人郭展爹已于前年去世。

　　郭龙飞见过郭亮的儿子郭志成，不过郭志成也已经去世，现在从外地回望城替郭亮扫墓的是郭亮的孙子郭强了。

　　不过，郭龙飞却听过很多郭亮的故事。比如最著名的郭亮带兵抓郭亮，就发生在郭亮陵园门前正对的田埂道。

　　当时四个便衣，奉赵恒惕之命来抓郭亮，郭亮正身穿蓑衣挖小凼子。郭亮带着四个便衣到自己家中，见到自己的二嫂就问郭亮到哪里去了。二嫂反应也很机敏，说在后山，于是郭亮自己说要去喊郭亮回来，结果一溜烟翻山跑了。

　　郭龙飞说，他虽然最初是在学习小靳庄时看花鼓戏了解到的故事，但是村中老人告诉过他们当年这故事发生的具体地点。

　　郭龙飞带我们到自家门后，在竹林中找到一口水井，说当年郭亮就是喝这里的井水长大。郭亮的父亲教书为生，房屋为两进，郭亮一家住在一线侧屋。如今这个两进院子久已不存。但根据那口井仍然可以知道郭亮曾经的住处。

　　为安全计，周恩来欲调红色演讲家郭亮到别处工作

　　长沙市都正街办事处的尹卫东就认为，郭亮带兵抓郭亮的故事也曾发生在长沙城中。因为郭亮是一个勇敢而有计谋的人，1925年12月，长沙城内局势紧张的时期，赵恒惕多次想捕到郭亮。

　　郭亮每次都在楼上看到，然后把家中布置成他不在家的样子，然后跳窗到隔壁家，躲过追捕。

　　尹卫东称，1927年5月21日夜，马日事变当天，郭亮就住在东茅街人民医院旁的省总工会中，听到枪响，他进行回击，不久，就踩着邻居的屋瓦，机智逃生。

　　不过，郭亮奉命在岳阳开展地下工作时，因长沙市白沙井22号的地下机关被国民党破获，前来省城联系工作的苏先骏叛变，带着国民党手枪队300余人奔往郭亮在岳阳开办的煤栈，这才把多次逃脱险境的郭亮抓获。

　　其实，在上海中央机关工作的周恩来得知郭亮来湖南工作的消息后，想要调郭亮到别处工作，因在大革命时期，相当多面向公众的演讲都是郭亮主讲。并且岳阳曾是郭亮领导粤汉铁路罢工的地方，熟人多，不安全。不过没等到周恩来的信件送到郭亮手中，郭亮就已经被捕，并且回天无力了。

　　寻找郭亮悲壮牺牲地司门口

　　文 任大猛 图 徐晖铭

　　在司门口找不到司门口

　　谭伯牛说，长沙城区主要街道建筑景观已在近年发生重大变化。对于司门口，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走到司门口，也不能一下意识到，自己已站在想要寻找的这块红色纪念地上。

　　他说，他闭上眼，还记得很多年前的老司门口，记得司门口的交警亭、工商银行、缩进去的老公安局大门（现为沃尔玛）、吴大茂，对面的妇女商店、亨德利钟表、人民鞋店（后为司门口百货大楼）等。

　　但，谭伯牛认为司门口已经在城市的变迁中，正在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

　　据考证，原司门口警察台后面的那堵工商银行的墙壁，就是悬挂郭亮首级的地方。今为黄兴路步行街口麦当劳一带。

　　一位大妈好心指着麦当劳上面的红亭子告诉我们：这里就是八角亭。

　　八角亭，其实在药王街一带

　　长沙地名专家陈先枢也认为，黄兴铜像下其实就是当年郭亮悬首的司门口。

　　八角亭则在药王街王府井一带的黄兴中路。

　　应当在司门口立一块郭亮纪念碑

　　郭亮在中共历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他的被杀害及悬首司门口表现了一位共产党人坚贞不屈、不畏生死的伟大境界。长沙这所历史文化名城，应当在司门口立下一块石碑，让人们记住城市红色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