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停摆至今已有一个月，让众多球迷很是失望。然而，停摆背后复杂的法律问题使得结束停摆的日子可能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李满奎

　　7月1日，因原集体谈判协议(即集体合同)到期，美国职业篮球协会(联盟)与球员工会就新协议进行的谈判又未达成一致，NBA(美国职业篮球联赛)出现了自1998-1999赛季以来的第二次停摆。

　　事实上，围绕新的集体合同进行的谈判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但双方在“与篮球相关收入”的分配以及每支球队向球员支付工资的上限(即“硬性工资帽”)等问题上始终存在原则性分歧，无法达成一致意见。NBA联盟(资方的代表)认为，30个球队中有22个是在亏本经营，并且总体上3亿美元的损失意味着现有的收入分配方案无法解决这一问题，因此在“与篮球相关收入”的分配比例上，球员的分配比例应从原来的57%下降到50%；同时为了保持各个球队的相对平衡的竞争力，联盟建议规定每一支球队每年向球员支付工资的上限，超过这个上限，球队将面临奢侈税的重罚。

　　而球员工会则认为联盟提供的数据并未反映真实的财政状况，即使存在亏损，也是因为球队经营管理不善造成的，30个球队之间的收入分享应该能够解决这一问题，但同时表示愿意作出一定的让步，将球员收入的比重降至54.3%；球员工会也反对所谓的“硬性工资帽”问题，认为这实际上限制了球员工资的增长。由于双方互不让步，新的集体谈判协议迟迟无法达成。

　　为了向球员工会施加更大的压力，迫使其作出让步，NBA联盟宣布从7月1起实施“封馆”，直到新的集体合同达成为止。“封馆”又称“闭厂”，是由资方所采取的一种禁止球员进入场馆工作的一项措施(当然，也不需要向球员支付工资)，旨在从经济方面向工会施加更大的压力，以便更快达成集体合同，这才导致了NBA的停摆。

　　因此NBA停摆的真正原因是资方的封馆，而非球员的罢工，这是需要澄清的一个误解。当然，美国法律对封馆有着严格的限制，在集体合同生效期间，双方当事人负有和平义务，不得进行封馆，并且集体合同也会对此作出明确约定，如双方原来的集体谈判协议第30条规定:在协议的有效期内，球员工会或球员不得进行罢工，联盟或者球队不得进行封馆。同时，封馆的合法性还取决于其目的是否合法，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American Ship Building Co. v. NLRB(380 U.S. 300)一案中认为，在双方的谈判已经出现僵局时，雇主出于施加经济压力以支持他的合法谈判立场的唯一目的，临时性地关闭他的工厂，拒绝让他的雇员进行工作，并不构成不公平劳动行为。从本案的情况来看，联盟采取的封馆措施符合法律的规定，并无不当之处。

　　在封馆期间，球馆和训练场不再对球员开放，球队不能再监管球员、组织球员集训，不能再有任何交易，新赛季发生的工资将因封馆而不再支付，球员也不再享受球队支付的医疗保险待遇。这对于以工资为主要收入来源、靠比赛或者训练来保持状态的球员来讲，压力不可谓不大。因此，封馆时间越长，作为球员代表的球员工会将面临更大的压力，就越有可能作出让步达成协议，这也正是联盟采取封馆措施的重要原因。

　　对于球队来讲，封馆在经济上也带来很大的不利影响，它们可能面临着赞助商、合作伙伴的流失以及预期售票方面的影响。不过，资方雄厚的经济实力使他们承担、消化损失的能力更强，同时他们还能够在“封馆”期间制定一些特殊的规则，进一步向球员施压。这些规则包括:NBA球队的所有雇员，包括助理教练、训练师等，都被联盟禁止和球员有任何接触，这也就是为什么火箭队总经理需要联盟特别许可才能出席姚明退役仪式的原因。

　　如前所述，封馆的目的是为了达成集体谈判协议，因此，在封馆期间，法律允许甚至鼓励双方继续进行谈判，尽管双方在6月30日谈判破裂后还未安排任何正式的谈判，但有消息称NBA劳资双方的代表们将于8月初开始封馆后第一次谈判，这表明在封馆期间，双方仍在为达成协议而努力。与此同时，球员工会以“联盟未进行谈判就取消了夏季联赛”为由重新向美国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NLRB)提出了不公平劳动行为的指控(修正了其于5月份提出的指控)。美国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正在对这一指控进行调查，并且根据程序，还可能经过答辩、听证、裁决以及执行等阶段，可能会耗时数周，因此，通过这一程序短期内解决封馆所带来的问题并不现实。

　　当然，对于球员及工会来讲，还有一个“釜底抽薪”的选择，即申请取消工会资格认证(decertification，类似于解散工会)，对球队提起反垄断诉讼。根据美国的判例，资方对雇员的行为可以享受“劳动豁免”，即经由工会达成的集体谈判协议的内容不适用反垄断法的规定。但是，如果球员申请取消工会资格认证，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集体谈判关系，雇主将不再享受反垄断法的“劳动豁免”，球员可以对资方的各种“限制性”、“反竞争”行为如工资上限、“封馆”等提起反垄断诉讼，并向资方主张3倍的损害赔偿金。这对于资方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他们面临着来自球员的反垄断诉讼和巨额赔偿；但对于球员来讲，也有着巨大的风险，包括无法获得工会的有效保护，丧失已经通过集体谈判协议获得的待遇等。因此，“取消工会认证”被认为是一个“核武器”，球员及工会并不会轻易启动，但它的存在本身对资方来讲是一个巨大的威慑。

　　时至今日，停摆所带来的各种影响已经日益显现:联盟及各支球队开始裁减工作人员，夏季联赛被取消，新秀培训课程被推迟，越来越多的球星开始转投其他联赛，这都将影响美国职业篮球的发展、球迷的热情以及公众观感。这些因素也会影响劳资双方的策略选择，并促使双方最终回到谈判中来。

　　(作者单位:西南政法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