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特种兵回国后精神失常

　　两次在国外服役 不堪战场压力

　　人民网驻波兰记者 李增伟

　　波兰南部塔特拉山国家公园的护林员杨·波拉克永远都不会忘记2月10号发生的情景：这一天是星期五，塔特拉山完全被大雪覆盖，整个国家公园内天寒地冻，白天的气温都在零下20摄氏度以下，公园里空无一人。当天下午，他同搭挡尤泽克滑着雪橇，顺着寻山的雪道从山顶来到奥尔赤斯卡山谷里时，突然，在约15米开外的树林中的雪地上，他看到了几个新留下的脚印。他急忙招呼尤泽克停下来进一步察看，隐约可见远处的小木屋内似乎有人影闪动了一下。那是个结构异常简陋的小木屋，在每年夏秋时节山上牧草丰茂的时候，山下的牧民来到山上进行季节性放牧，会临时在这些小木屋内歇脚过夜。在冬季大雪封山的时候，里面是绝对不会有人住的。疑惑之下，两人来到小木屋前，推开半掩着的木门，他们吃惊地看到，有一个人坐在小木屋内的木架床上！这是一个头发和胡须很久都没有修剪的男人，蓬乱的头发完全遮盖了他的双眼，即便这样，他们也能清楚地看到他见到来人时眼含的惊恐。这个男人的身上裹缠着破被和烂布条，腰上系着几个绑结在一起的塑料袋，床前扔着一双运动鞋，而他的脚则用从棉夹克上拆下来的帽子包裹着。

　　护林员波拉克事后回忆说，他一边把这个男人从木架床上拉下来，一边问他叫什么名字，饿不饿，等竺。但这个男人只会说“不知道”，“不记得”。在小木屋内，护林员既没有看到任何能吃的东西，也没有看到吃过的食品留下的包装袋或者水瓶子之类的东西。很明显，这个男人只是啃食过塑料袋里包着的冰柱。波拉克急忙拨打了报警救助电话，这个男人随即被送往山下的扎科帕内市医院救治。

　　初步检查发现，由于身体长时间处于极端低温状态，他体内的各项器官处于衰竭的边缘。此外，他的双脚也严重冻伤。但神经系统检查和CT扫描没有发现他大脑有问题，只是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医生据此初步断定他是心理问题。由于这个男人的身上和小木屋内没有发现任何证明他身份的物品，在医院的住院卡上，他的姓名被写成“NN”。“NN”年龄在30-35岁之间，身高189厘米，体型偏瘦，红黄头发。心理医生用尽各种方法想让他开口，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据扎科帕内市医院外科主任彼特·德林达介绍，入院以后，这个男人的表现一直都很平静，经过简单救治后，他的生活很快便能够自理。只是在跟他进行交流时，他很少有反应。有时候即使有一些反应，也只是迟疑而简单地回答：“是”，“不是”或“不知道”。但他明显对女人的出现有反应，每当有女护士或女记者来到他病房，他表现得明显活跃。除此之外，很难跟他进行交流。他常常躺上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或墙壁，当医院的其它病人大声谈论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抬起头，用无神的眼睛观望一下，便又无力地躺回到床上。无论用什么名字呼叫他，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对病房电视里播放的喜剧节目，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从上周开始，波兰警方通过媒体向波兰全国征询这个男人身份的线索。警方同时公布了他身上携带的几件物品：一个背包，一把军用匕首，一个打火机和一副天主教念珠。这个男人的身份之迷随即成为波兰人热议的话题，警方每天都会接到数不清提供线索的电话。5天后，波兰警方最终确认了这名男子的身份：他是家住波兰北部瓦尔明-玛祖里省文戈热沃市的沃基米什。最让警方吃惊和难以置信的是，沃基米什竟是2006年从伊拉克战场返回的波军特种兵军人。

　　沃基米什现年36岁，曾在波军第15机械化旅心理战行动中心组服役，少尉军衔。沃基米什所在的部队曾先后被波兰政府派往黎巴嫩和伊拉克执行任务。2006年，沃基米什因健康原因从伊拉克回国并退伍，开始领取抚恤金。据沃基米什的父母向警方介绍，去年6月底，沃基米什说要去国外2年，随后便同他们失去了联系。驻扎在吉日茨科市的波军第15机械化旅罗伯特·泽拉大尉称，2011年10月，沃基米什因参加伊拉克战争而获波兰军方颁发的勋章。但他本人没有出席颁奖仪式，由他的父母代替领取了奖章。

　　据波兰境外服役致伤残士兵协会主席托马什·克劳茨介绍，沃基米什当年所服役的波军心理战行动中心组，是目前波兰军队中唯一的军种，也是波军最神秘的军种之一。这个小组的士兵因制服的肩膀上有一个趴在剑峰上的蜘蛛标志，因此被称为“黑蜘蛛”。这个小组在战时主要从事心理战行动，目前正在阿富汗执行任务。他称，当年在伊拉克时，沃基米什的任务就是深入到当地的伊拉克人群中，向他们散发传单，让当地百姓相信，外国军队不是伊拉克人民的敌人。沃基米什在执行任务时随时都要提防，站在身后身穿长袍的伊拉克人随时可能向他发起袭击，因为经常有英国或美国士兵受到袭击而死亡。在伊拉克的外国士兵每天都生活在这种紧张和害怕之中。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受住这样的心理考验的。

　　沃基米什的邻居们说，沃基米什从伊拉克回国后，变得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变得不爱说话，总是胆战心惊的，也不再吃肉了。

　　受波兰国防部的委托，沃基米什已经在17号被转送到华沙军医研究所精神和战场压力综合症医院接受治疗。据该院教授斯达尼斯瓦夫·伊尔尼茨基教授介绍，沃基米什患的是战场压力综合症—创伤后反应障碍（PTSD）。就像现在美国人流传的这样一种说法：没有一个士兵在从战场上回家时还能够同原来一样。

　　托马什·克劳茨是波兰军队中第一个在伊拉克负伤的军人，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战场压力综合症的后果。他说，“一般情况下，这些军人回家后都变得沉默，不合群，对亲近的人变得富有攻击性。他们晚上不能入睡，变得胆小，情绪也变得不稳定。经常会跑到树木和其它能够一个人待着的地方。”

　　波兰媒体也在不断追踪沃基米什过去的足迹。波兰国家电视一台记者找到了一段拍摄于9年前的录像资料。录像上，一队士兵正在讲述他们在伊拉克的经历。沃基米什站在整齐的队列里，当被问到感觉怎么样的时候，他面带微笑地回答说，“感觉很好！我已经完全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当然，食谱里缺少传统的波兰饭菜，但是没事，完全可以忍受。”

　　波兰媒体还公开了一段沃基米什在出发前往伊拉克前接受一家名为“我们的城市”的门户网站采访时的录像。当时他满怀信心地对着摄像机镜头说：“你问我是不是害怕？我是军人，当然会有各种麻烦，但总有解决的办法。我害怕炎热，更能忍受寒冷”。他还说，他喜欢鸟类和中美洲的印地安文化，也喜欢犹太和阿拉伯文化。他甚至还充满自豪地说，他可以熟练地使用英语和阿拉伯语呢！

　　现在的事实也证明，沃基米什没有夸口。本周一在华沙的军队医院里，当有叙利亚血统的医院救护部主任用阿拉伯语同他说话时，他偶尔会不加思索地用阿拉伯语答话，有时候，他还同其他医生偶尔说几句英语。

　　但是，当医生试图同他进行正常的对话时，他又变得沉默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