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23日第十三届支教队员顾旻玮

　　小昀老师，翠华姐：

　　见信好！现在是北京时间11月23日晚上八点，我坐在去年彼时你们坐的位子上，给你们写这封回信。平峰的冬天果然威力巨大，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和保暖措施，但对于即将到来的各种风霜雨雪，我们还是心有忐忑。很多事情可能经历过之后再回过头去看时是不过如此，但在它将要发生却未发生的当口，则格外让人担心。

　　如同我们到现在为止，依然担心自己没有办法管好这些娃娃们，依然害怕拿得起放不下。

　　广播台音乐《yesterday once more》

　　首先还是要说，很高兴收到你们的来信。一字一句，都说到了我们的心坎里。想来你们当初经历过的点点滴滴，现在都以某种方式重复地在我们身上上演。我们碰到过的绝大多数烦恼，也一定是你们当初每天为之吐槽不断的东西。我们所操心得最多的甚至是唯一的，和你们一样，也只有学生的好坏。

　　对于我来说，每天最开心的是下午自习结束到上晚自习之间的这段时间。我把广播台的音乐换成了上课时教娃娃们的《yesterday once more》。在歌声中，操场上，梁上梁下，办公室门口，到处是三三两两来回踱步的学生，拿着一本本课本，背诵着今天刚学会的英语单词、语文课文，或者是数学公式、物理定理、元素周期表等等。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因为每天都是放学就回家，从来没有晚自习的概念，所以刚来时看到这样的场景，总觉得特别有意思。或许多年以后想起平峰二字和这段岁月，能拥有的最清晰的记忆就是这样的一幅读书画面。

　　错把骡子当成马被孩子嘲笑

　　算上这个星期，我们已经去了权岔、沙洼、民和、高赵、庙坪等五个村，我想按照这样的速度，两个学期的时间我们应该足够能访完所有的十三个行政村。上个星期在民和通往八岔中庄的山路上，由于路滑，我不慎摔了一跤，结果带着一身的泥作为见面礼到了何亚琼家里；再上个星期在沙洼，我错把骡子当成了马，于是被丁飞他们嘲笑了足足十五分钟。

　　很多学生都会问我们说：为什么要去家访？我告诉他们说：“想了解一些你们家里的情况，和你们家长多多沟通。”——这当然是给他们的官方回答。其实我个人的真实想法是，想通过家访和他们走得更近一些，并且多看看西北农村最真实本质的一面。

　　乐此不疲地学着可爱的土话

　　早已习惯把孩子们称作“娃娃”，尽管他们有些人也就比我们小了四五岁；也早已很自然地接受了在谈话时把山上称作“梁上”，用“能行”表示对一件事情的认可，用“嘈班能行萨”来激励学生不要放弃，用“捏个顽耸”来批评那些太调皮的娃。

　　虽然我的西吉话说得像学生灶上的面条一样生硬，总是招来庞胜男老师的笑声，但我依然乐此不疲地学着这亲切可爱的土话。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方言听力基本没有大碍，至于口语部分，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在这个学期结束前能够不让庞老师再笑话我。

　　和老师们的相处也是相当愉快的。今年九年级的办公室人丁兴旺，每天老师们下了课都喜欢呆在办公室里，而不再是直接回自己的寝室。一到中午和晚上的饭点，去教室灶上和当地老师一起占一盘面条、馍馍、大蒜，顺便听听他们的扯淡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谁都向往更好的地方去发展自己，一直待在山上，经年累月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然而，至少在平峰中学，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老师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前途，而对这份工作产生懈怠之情。

　　这也让我看到了些许农村教育的希望。当然另一方面，当地所有的老师都很照顾我们，这让我们有时候也挺受宠若惊的。

　　看淡不洗澡乃至没水刷牙洗脸

　　再来说说生活，作为天生粗糙之人，我对于不洗澡乃至没水刷牙洗脸的事情其实看得比较淡。高老师的一个月不洗澡纪录，我力争在今年的冬天对其进行一次挑战；不过话说回来，其实现在一切真的都还好，能吃能穿能睡还有事情做。比起上海来，不过是少了一些分散注意力的东西。现在我唯一期待的，就是马上来一场大雪，然后开始梁上长达三四个月的冰雪覆盖，并且在风最大的时候去上一次厕所。如此而已。

　　不知不觉，我们在宁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当初来时的新鲜感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更多的是，如何好好地陪着学生不留遗憾地走完他们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大半年。而我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这也可能是相当一部分学生最后在学校的日子。我无法给他们我全部的知识，也只能做他们一年的“先行词”或者“伴随状语”。所以，我不奢望自己能在他们的人生中留下多么深刻的影响，只希望这些所有和他们相处的日子，到最后会成为彼此弥足珍贵的回忆。

　　最后，祝二位学姐一切都好，顺祝十四届的小朋友们好好内建！

　　顾旻玮

　　2011年11月24日

　　@宁夏西吉平峰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