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忧思

　　都市早茶

　　微尘众

　　老丈人在一个国企工作已有几十年了。他的厂子是生产蔗糖的，虽然“唐高宗”凶猛，企业的境况并不见好转，福利也跟不上来，而厂区也一天天愈见破败了，宿舍塌了一些没人管，野草在没了房顶的屋子里长得老高，常常有人在厂区里放牛。过年的时候我有点上火，丈母娘竟然在厂区边上挖了好多车前草给我煲汤喝。

　　厂里有个故事，我听了几次，听得多了几乎变成了一个传说：好多年前（大概就是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那时候国企已经不行了。但厂里来了一个厂长，他是个好人，工作卖力，不贪不拿。而且这个人点子多，为了打开市场，宁愿跟一家椰汁厂搞实物交易，结果厂子里虽然还是没工资发，倒运来了几卡车的椰汁，害得满厂区的人天天喝椰汁，似乎也有点怨声载道的感觉。然而，这家生产椰汁的企业活了，它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椰树椰汁”。直到现在，厂子里的蔗糖最大的客户仍然是这家企业。此外，他还想出各种怪招，比如用蔗渣做肥料、用甘蔗做食用酒精等，都能赚到一些钱。厂子不到一年就又兴旺起来了，福利马上就好起来了。可没曾想，老厂长不久就被“礼送出境”，从此寂寂无闻了。此后，厂区一天天地就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这个故事里包含了两个信息，一是国企好不好，领导最重要。改制、转型什么的，虽然也有必要，但最根本的因素仍然在人，即企业的带头人。如果体制决定了国企的领导只能是谁的关系户，国企肯定好不起来。这是国企的“天命”，如果天命如此，你还能争什么呢；二是国企的生存，只能在市场中求。这是一句老话，但是理却不老，尤其在现在这样瞬息万变的市场环境下，企业只能越来越敏捷、越来越灵活，才能求得生机。抓住了这一点，国企眼下最难的一个抉择就有了线索：是要转型，还是要做好主业，一切全看市场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计划经济时代国企的辉煌，早在市场经济中凋零了，然而近些年来国企似乎又变成了高福利、高利润的代名词。然而，如果不盯着两桶油、不盯着电力、电信等企业，你就会发现，很大一部分中小国企仍然在死亡线上挣扎，你也会发现，尽管国企曾经进行过翻天覆地的改革，但根子上的问题依然如故。改制，只是改了企业领导的称呼和利益格局，但企业的基因并未改变。特别是，当家人是“点将”点出来的，他不看上面的脸色才怪，对他来说，说得好当然比做得好更重要，因为成绩是总结出来的吗。而这样的企业自然就有先天的惰性，因为企业好了职工未必得益，企业败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死，而当家人还死不了，顶多易地为官。在市场经济时代，惰性就是国企理所当然的“取死之道”。你这么蠢笨，你不死谁死？

　　所以，在大体不改变所有制的前提下，解决企业的惰性仍然是国企改革的重要着眼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建立适应市场需要的选人用人机制，坚决杜绝庸才上位。既可以让工厂民主选择当家人，也可以让工厂在体制内选人，甚至可以去外面招纳英才。政府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管制定规则，然后就只管依法收税。就相当于拿资产做了一次风险投资，一切都要靠工厂自己去拼，拼得好就活，拼不好就死。因为是生死攸关，相信被绑在这辆战车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的，也应该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做出正确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