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为元结建的元公庙，在鲁山县城北元结墓后。

　　“鲜卑皇族文学家元结”系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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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 盛夏 实习生 李梦竹 文图

　　引子

　　PREFACE

　　元结青少年时，父亲元延祖和老师元德秀对他影响很大。

　　元延祖淡泊名利，但也能勇济时难。安史之乱时，他对元结道：“你们遇到乱世，恐怕没法像老夫一辈子优哉游哉过日子。记住，不管咋样，一定要做个好官保护好名节，别给元家贻羞。”

　　元德秀极爱惜百姓，这对元结行政影响很大。

　　元结师从元德秀后，学业有成。754年，35岁的他参加了进士考试。主考官礼部侍郎阳浚看考卷，长叹道：“太不像话了，这一科尽是些不成器货色!考生中也就元结成绩突出点儿。”之后，元结又考取制科，能做官了，遇到安史之乱，全家避难到湖北大冶，天天跟渔父艄公借酒浇愁。元结有酒瘾，估计就是这时培养起来的。后来他写诗道：“有时逢恶客。”对恶客一词他注曰：“非酒徒，即恶客也。”不喝酒就是恶客，元结大有魏晋风度。

　　时值前线战事吃紧，唐肃宗要求国子司业（相当于国立长安大学校长）苏源明举荐人才，苏校长推荐元结。元结给肃宗写了三篇《时议》，建议官员应“以危取安”，勤劳政事，爱护士卒，不溺安乐；皇上要任用贤士，摒斥小人，推行仁信威令，能行己言。他建议，一个国家最好不以暴力或刑法针对百姓，所谓“以道去杀”，就是用心灵感化与教育方法来治理国家。

　　唐肃宗看了，龙颜大悦，说：“你能解除朕的忧愁啊！”

　　遂令元结担任右金吾兵曹参军，代理监察御史，后又充山南东道节度参谋。元结仕途，便从战争年代的临危受命开始。

　　勇济时难，战场上所向无敌

　　作为鲜卑皇族后裔，祖先的剽悍与血性流淌在元结的血液里，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打起仗来自有一套。

　　759年，史思明起兵再叛，自称燕王，与朝廷抗衡。皇帝要亲征，元结建议：“叛贼锐气未减，不可同他争锋，宜以谋折其锋。”肃宗以为说得对，便下令发宛（今南阳）叶（河南叶县）之兵，挫败贼军锐气锋芒。

　　元结返回河南战场，于唐、邓、汝、蔡四州招募义勇之士，声势浩大。叛军山棚、高晃等带5000余人归附了他。元结率军逼压敌境，连拔十五座城池。

　　打仗时，元结采用了一系列“德信化人”政策：号召不虐俘虏，归顺者一视同仁；掩埋战死者尸骨，坟堆称“哀丘”。为鼓励忠孝，元结建议，“孝且仁，始可与言忠；信且勇，始可以全义。岂有只要求他忠信义勇，而不去劝他对父母孝慈的呢？将士父母在军中的，应当发给衣食，这样义就有所存了”。他养战士的父母，使战士勇气倍增。

　　元结充山南东道节度参谋时，长官来瑱十分信任他，他的建议都被采纳。瑱因故被诛后，他代理了一段节度使。

　　元结受父亲教诲，勇济时难。更受父亲影响，不喜做官。战事平靖，他马上借口要回家伺候母亲，辞官了。后来，他只接受了著作郎的清闲小官，写文作诗，倒很自在。

　　“单车将命”，缔盟瑶族首领

　　再后来，朝廷派元结到其父做过官的湖南道州（今道县）做行署专员。当时岭南溪洞瑶族及西原瑶族反抗唐朝压迫，曾一度攻占道州。元结至道州时，道州只剩下四千户人家，但农业税一点没少，收赋税使者给他发了符牒二百函，压力山大。

　　元结与唐代另一诗人高适不同，高适不愿意向百姓收税，就玩失踪；而元结就此给皇帝写了份“内参”，上书道：“臣所管之州为西原蛮贼所破毁，粮食储备、住屋第宅、男人女人、耕牛牧马，几乎殆尽。今百姓十不存一，老叟小孩骚动离散，不能安居。岭南各州，寇盗不尽……一有不宁，湖南将发生动乱，请免去百姓所负担税租及市杂物十三万缗钱。”

　　皇帝看了，心生怜悯，豁免了道州当年的税费。

　　第二年，租庸使又索上供之钱十万缗，元结又上奏章：“每年除正常租庸之外，所遵循者宜按时有所增减。”皇帝下诏准许实行，减了税费。

　　元结在道州为老百姓经营房舍，给予田产，免去徭役，有1万多户转徙流亡户陆续回到家乡。几年下来，道州逐渐恢复元气。

　　后来当地少数民族再度暴动，却过道州而不入。“很多人说因为敬慕元结贤名，元结却说是暴动者可怜道州百姓。这表现出元结的自谦，还体现了他能辩证看问题，设身处地关爱百姓，哪怕是被别人看做贼的暴动者。”鲁山作家李学乾道。

　　元结因此事写《贼退示官吏》，这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使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今被征敛者，迫之如火煎。谁能绝人命，以作时世贤？思欲委符节，引竿自刺船。将家就鱼麦，归老江湖边。”即为官一任，要造福民众，如果“贼”都不如，不如奔家为民。

　　皇帝见他能干，升任他为容州（今广西北流）刺史兼容管经略使，并授以容州都督职衔，管辖六县十四个州，包括今广西容县、陆川、玉林、博白、岑溪、合浦、浦北、灵山和广东信宜、茂名、廉江等地。

　　岭南瑶族首领梁崇牵和覃开等联合西原瑶族首领张侯、夏永等率众反唐，攻占容州十二三年，导致元结之前的四任容管经略使无法进入容州，只能寄身梧州（今广西梧州）或藤州（今广西藤县）理政。

　　元结初上任时，也是“寄理梧州”，“单车将命”。因治下都是少数民族（主要是瑶族）聚居之地，沟通尚且困难，治理谈何容易？他出发时，“老母悲泣，闻者凄怆”。

　　不知是否因他也是少数民族，元结不像一般官吏那样歧视少数民族，不沿用镇压政策，而是以非凡的胆略和气魄，赤手空拳深入山区，对瑶胞抚慰、劝勉，亲自和瑶族首领会面缔盟，使其心悦诚服，短短六十天，动乱的8个州动乱自消，恢复安定。他的好友杜甫感叹：“得结辈十数公，落落然参错天下为邦伯，万物吐气，天下少安可得矣。”他真正做到了“以德服人”。

　　元结因母亲去世要离职，治下百姓纷纷拦路挽留，百姓乐意受他的教化，立石勒字歌颂他的恩德，甚至为他建造生祠，予以颂扬。

　　元结离职后回到京师长安，死于京城，被追赠礼部侍郎。

　　求“拙”求“真”，诗心通黎民

　　元结有个陶渊明般的父亲，又有个重德不重文的老师，加上身罹离乱，对民间疾苦感同身受，一直不喜欢写文采斐然之诗，他的诗质朴到“几乎不能叫诗”。离乱中，他把书箱中自己和朋友的诗找了二十四首，编成小册子《箧中集》，这些诗带明显复古性质，“拙”且“真”。

　　经安史之乱血与火的劫难，盛唐之音画上了休止符，唐诗是应该找寻另一条发展道路了，元结因此成了中唐新乐府运动重要创始人。他继承了陈子昂的文学主张，强调诗文的美刺作用和救世劝俗功能，崇尚简朴，反对华艳。其诗歌实践中，情感倾向描写时事、关心民生疾苦，主题内容为揭露黑暗现实和腐朽势力，艺术形式为诗前标序、诗律宽松、语体质朴，为中唐新乐府创作树立了榜样。

　　元结的诗歌创作宗旨是：“吾欲极帝王理乱之道，系古人规讽之流。”他认为诗歌的现实功用就是反映现实政治，不应有娱乐情性或别的作用。清代诗人沈德潜评价道：“次山诗自写胸次，不欲规模古人。而奇响逸趣，在唐人中另辟门径。前人譬古钟磬，不谐里耳，依然。”

　　元结“诗心通黎民”，重要作品无一不是同情人民、批判现实之作。前述《贼退示官吏》是这样，另一名作《舂陵行》亦是：“……州小经乱亡，遗人实困疲。大乡无十家，大族命单羸。朝餐是草根，暮食仍木皮。出言气欲绝，意速行步迟。追呼尚不忍，况乃鞭扑之！邮亭传急符，来往迹相追。更无宽大恩，但有迫促期。欲令鬻儿女，言发恐乱随。悉使索其家，而又无生资……”

　　诗中谴责官吏严刑苛敛，表现了自己宁肯违诏获罪也不愿逼迫百姓卖儿卖女。诗末“何人采国风，吾欲献此辞”，说明他是有意为民请命的。

　　杜甫曾热情称赞《贼退示官吏》和《舂陵行》：“道州忧黎庶，词气浩纵横。两章对秋月，一字偕华星。”他别的诗作，《忝官引》、《酬孟武昌苦雪》、《喻常吾真》等，也都富批判现实精神。

　　元结求“拙”求“真”，有时走向另一个极端，“因过分否定声律词采，诗作有时不免过于质直，导致他创作上的局限性”。

　　总体而言，元结诗论与创作，对以元白为领袖的中唐新乐府运动起了开启与示范作用，促成了中唐写实诗风的隆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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