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挥

　　奇虎360董事长周鸿祎从来不是什么善茬，自从2006年成了奇虎公司掌门人后，几乎每年都会和竞争对手展开激烈的网络口水战。一路打来，可说基本没有什么失手。这次，他决定进入智能手机领域，于是与另外一个手机制造商“小米手机”的老板雷军在微博上展开了新一轮骂战。网民戏称之为“小三大战”、“小米手机大战360”是也。

　　有人用“秀下限”之类的词来形容这场口水战。是，双方隔空对骂，用词确有不雅之处（这方面周比雷更过一些）。周鸿祎更是在小米融资两周前便疑似探知了秘密且公之于众，小米阵营则通过拆机指责360手机做工粗糙。在进攻对方时，各自又自卖自夸，言语中亦有夸大做秀之嫌。

　　反观国外巨头竞争。最近连续三场科技盛会，从微软到苹果到谷歌，都拿出了让人眼睛一亮的产品或服务：微软的带键盘Surface平板、苹果的iOS6、谷歌的眼镜。在艳羡之余，论者不禁感叹，为啥国外科技巨头就全力拿出创新性产品相互PK，而国内大佬们就喜欢动嘴皮子呢？也有论者认为，是周鸿祎开的战端，颇有借骂小米手机炒作自家手机的味道，此即所谓“骂营销”。道德高尚人士甚至摆出商业伦理，认为双方均在“企业社会责任”上有所欠缺。

　　不过，我倒没那么悲观。承认嘴仗的确污染“媒介环境”的同时，我们也看到，公司正在日趋透明，而这一点，就竞争性的市场经济而言，是正面的力量。

　　一般而言，只有上市公司才会披露本公司业绩情况，非上市公司没有这个义务，故而前者比后者透明，前者也比后者更接近现代公司治理。然而前者也只是披露业绩和一些重要事件（还是选择性的），至于公司的产品原材料采购、制造流程、工艺等，皆属“商业秘密”，不会细谈。

　　早年将公司放在阳光下的努力，主要来自媒体。作为社会的守望者和看门狗，亦出于追求眼球和发行量的物质动力，媒体对公司的监督从来没有断过。

　　可是，虽然很多媒体人把“专业性”挂在嘴边，面向媒体的公关却从来是公开的秘密。早年《财经》杂志炮轰银广夏，《金融内参》揭蓝田股份，之所以轰动一时，也不无“实在稀缺”的缘故。

　　随着UGC（“用户生成内容”）媒体时代到来，越来越多的公司批评出现了。社会化媒体又让这些公司批评传播得更快。更重要的是，竞争性公司绕过媒体，直接向对手喊话，在互揭对方之短时，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的产品服务。骂人是爽快的，但如果骂人之人自己也有很多该骂之处，也不是什么好事。

　　UGC媒体让公司变得更为透明。比如，一个未上市的公司对某些问题，可以不做任何表态，媒体采访时可以谢绝回应。但对手在微博上杀过来了，不回应就会显得心虚，会被大众认为有猫腻；表态又不能说假话，不然被对手揪住小辫子越发难以收场。如此反复，越来越多细节被曝光于公众视野，这有什么不好呢？

　　周鸿祎在微博说：“有人批评我，说和雷军对掐影响了企业家形象。不对，消费者增长了知识，提高了辨别手机好坏的能力。消费者不是傻子，能辨别信息的真伪。但没有交火，信息就会被掩盖，被忽悠的只有消费者。如果我和雷军都做牛奶，就没人敢掺三聚氰胺，都做食品，就不会有苏丹红、地沟油。消费者利益比企业家形象更重要。”这话，理还是对的。企业就对手的产品细节互相抨击，只会让各自产品越做越好，而不是相反。

　　既是竞争性的行为，互打口水战没什么大不了。在社会化媒体时代，一个公司很难建立起所谓“话语霸权”，因为对手也不是吃素的。而如果从商业推到整个社会，我们就越加发现，放在桌面上的口水战，总比私下彼此勾兑建立同盟好得多。（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