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清

　　临近端午节，本是粽子飘香的时节，我去看守所提审一个未成年人，看到的却是让人落泪的一幕，让我这个检察官也痛心不已。

　　这是一起故意伤害致死案。犯罪嫌疑人小武，出生于1997年10月，只有14岁，去年9月开始在辖区一所技工学校读书。6月12日晚自习下课后，在学校宿舍楼道，因为同班同学16岁的宫阳扔矿泉水瓶，将水溅到小武裤子上，两人发生争执，并厮打在一起，小武没有占到上风。被同学拉开后，小武马上拿着钱包下楼，在校园小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打开后装在裤兜。他返回楼上宿舍后，直接去了宫阳的宿舍。小武要理论一番，没有想到宫阳不在乎他，两人又打在一起。小武掏出了水果刀，在宫阳的腹部连刺两刀，宫阳顿时腹部流血倒地，小武扔下刀子回到自己宿舍。宫阳被及时送往医院，因抢救无效死亡。学校报警后，小武迅即被拘留。

　　按照规定，在审查批捕阶段提审未成年人时应当让其家长在场。我提前打电话给小武的母亲，电话中她答应会按时到。那天，看着哭红了眼睛的小武父母，一阵酸痛也涌上我心头。看守所讯问室里，母子泪眼相见，小武的母亲第一个请求是:

　　“检察官，我能抱一抱儿子吗?”

　　看着这一幕，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小武和父母抱头痛哭起来，这场景一时让我也难受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武虽然个头很高，但是毕竟只是一个14岁多的孩子，稚气的脸上，一片迷茫的眼神。

　　小武所在的技工学校我并不陌生，对学生的法制教育安全教育抓得很紧。去年9月，在新生入学后，邀请检察院去做过一次法制报告。我所在的侦查监督科因为经常处理涉及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我担当了作报告的工作。我针对青少年犯罪的特点，特别是技校生、职业学校学生的特点，搜集资料撰写了报告。当时全校的近2000名师生都参加聆听了报告会。谁能想到，不到一年，一起不该发生的校园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小武吃着母亲特意带去的粽子，接受着我的讯问。

　　“马加爵的案子你知道吗?”

　　“知道。去年的法制报告中也提到了。”

　　“哪你怎么能用刀子捅同学呢?”

　　“他把水溅我裤子上，态度又不好，我当时气急了，就掏出刀子……”事件的经过就是这样的简单。人们常说冲动是魔鬼，这话一点都不错。

　　“你吃的粽子甜吗?”看着他母亲为他剥开两三个粽子，我问小武。

　　“哪有什么甜味，是‘苦的’。叔叔，我后悔呀，我不应该和他吵架，不应该和他争高低，不应该买刀子……”他的回答里满是后悔。是的，悔青肠子的何止是他一人，两个家庭、学校还有关注着未成年人安全健康成长的每一个人。

　　我通过阅卷得知，小武和宫阳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宫阳来自外省，父母都是农民，现在孩子没了，那种伤心该是怎样一个情形，我不敢想象。小武也因为自己一时的激愤，留下了人生道路上的遗憾，本该在教室里学习一技之长，小小年纪现在却在看守所煎熬着等待法律的处理。

　　端午时节，吃粽子吃的是感觉，是气氛，是心情。看着小武吃着大枣糯米的粽子，却无人知道其中的滋味。(文中未成年人为化名)

　　(作者单位: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