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汉在街边出售女装■ 本版图片 都市时报记者 张玉杰

没有生意，小睡一会儿

　　摊位上的江湖

　　“摆摊时间长了，容易变成势利小人吗？”

　　除了“摆客”的积极心态外，这个群体也有摆脱不了的底层心态。

　　在文化巷，有一位利用自己的专长为大家改善摊点照明的摆摊新手，颇受老手们欢迎。他们在自己的摊位中间给他挪出一块地方，摆放香水。但是，当面对想写他们的记者时，这个平素爱和大家开玩笑的年轻人也变得苦情起来，无论从什么话题切入，他最后总会将话题转向生活的辛苦和不易。

　　在摆摊者中间，很容易看出一种“同在江湖漂”的仗义。即便如此，一种不安全感和不信任感也在他们当中普遍存在。在群里颇为活跃的“崛起”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但不愿意与记者面对面交流。他认为，这是对自己必要的保护。“我相信群里没几个人聊天时说自己的真实情况。”他很坚定地对记者说。每当有人在群里问他“在哪摆摊”时，他回答的总是不同的地方。

　　这些心态不是没有缘由的。

　　南屏街，晚上10点，人潮汹涌。摊贩们纷纷站好自己的位置，随着城管车辆缓缓驶出，街道瞬间热闹起来。“烈女”第一次来南屏街摆摊，她傍晚7点就在大街上转悠，选了个无人划线的地方，估摸着这不是固定摊位。谁知守到将近10点时，一个阿姨推着载满货的电动车，不声不响地当着她的面，把她守了3个小时的摊位给占了。

　　“怎么回事？没看到这个位置是我的吗？”“烈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很气愤。

　　阿姨看起来更淡定，她甚至没有抬头，一边自顾自卸货，一边回敬：“怎么可能是你的？我都在这摆了很久了。”

　　“摆了很久就是你的了？”“烈女”一看就知眼前是个厉害角色，但尽量让自己心态平和地和她理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始终没有太过激。在阿姨的强势之下，“烈女”只得在旁边占了个小位置，摆开自己的首饰摊。

　　第二天，“烈女”在QQ群里和群友分享自己和那位阿姨抢摊的经历。听完，“崛起”第一个发言了：“别听她的，别相信她！这个社会很现实的。”

　　“烈女”反驳他：“过激解决不了问题。”她在心里对每位摆摊者持有一份理解，“我曾见过一个老婆婆和几个男人抢摊位，她激动地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让大家看，以示自己不怕。那伤疤也是与别人抢摊位时留下的。”此时，有正式工作的她，看到夜幕下成群靠摆摊谋生的人，就会想：既然有这么多人以此为生，为何不能给他们多一点生存空间呢？

　　在“摆客中国”论坛，房炜清曾专门发过一个帖子，讨论“摆摊时间长了，容易变成势利小人吗”。“我们有时候见到一些长期摆摊的人，发现那些人总是对别人怀着戒心。”他说。

　　摆摊QQ群里，很少有人很认真地讨论这个话题。“社会很现实”的话倒经常被人提起。常有人提到，摆摊是一种认识社会、增长阅历的好方式。

　　再见理想

　　——“讨价还价，乐在其中。”

　　——“摆摊不是长久之计，我打算摆完今年就不摆了。”

　　6月23日，端午节。小易的母亲打电话来，“放几天别摆了，回家过个节吧。”他没答应。“摆摊也要坚持，摊位不能随便空出来的。”这似乎成了判断一个摆摊人是否专业的标准之一，“空的时间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别人占了。”

　　时间接近晚上12点，身边的摊位都收了，小易才开始准备收拾。他差不多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独自蹲在摊点前，昏暗的路灯下，身影像个小孩的他一盒一盒地收捡被顾客拿乱的香水袋，又按顺序一盒一盒地将它们摆放在大盒子中。

　　“摆摊很有意思。”小易认真整理着摊位，似乎整理香水盒也是一种乐趣。

　　摆摊最大的吸引力在哪里？在“摆客中国”论坛，专门有人发帖问过这个问题。回答五花八门，有人说是精神理念，有人说是“放下”、“认识更多的人”、“与人交流，认识社会”、“让自己的思想更丰富”、“减压，一群年轻人聚到一起聊聊天”……还有人认为：“讨价还价，乐在其中。”

　　“自由”是很多受访者给出的共同答案。“晚上两个小时摆摊。白天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小易最近做的事情，是去找固定的店面。“摆摊不是长久之计，我打算摆完今年就不摆了。”

　　小易以前开过店，刚开第一年，年租金14万元，辛辛苦苦卖了一年，收入只能刚刚抵消房租。本打算第二年努力争取实现创收，谁知年后房租涨到了20万元，这让他直接放弃开店，转而摆起地摊。

　　半年后能卖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一直在做一件事，且已坚持了两年：每月的10日，给父母打3000元生活费。

　　小菲也曾开过店，但同样因为租金原因，早早关门。“烈女”则一直有个开淘宝店的想法，为了这个目标，她找的工作就是在一家网店做客服。“本想锻炼一下，为将来自己开店做准备，谁知道压力反增，做了客服才知网店不好开，摆了地摊才知老板不好当。”

　　买了单车的李伊，除了摆摊，还在学习。“想继续考研，进入一家大点的国企。”她说。

　　7月4日，摆摊QQ群里，一件事情引起了大家的讨论——当天昆明电视台播了一条新闻，记者请城管来清除金马坊附近地上摆摊人划的摊位线，因为“影响市容”。就在前几天，那些线还被人误以为是行乞人划的，拍了照发在微博上。

　　有群友为此愤愤不平：“难道非要看到大家为抢摊位打起来，他们才满意？”

　　“这很正常，那些线经常被清除。”小易淡淡地说。他从不认为摆摊是一件辛苦的事，也从不因城管的干涉而沮丧。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因为父母的关系，进了公职单位，但这也不能让他羡慕。

　　最近唯一令小易有些触动的事情是，那位朋友发来短信：“我买了辆宝马，102万。”

　　（文中当事人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