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已康复 妇人无家归

阿妍虽已康复，乐观爱笑，但谈到一些事情时仍忍不住流下眼泪。记者黄澄锋 摄

阿妍说，她在银行里还放着一些金首饰，希望可以送给女儿当嫁妆。

　　无家人担保无户籍所在社区接收 53岁的精神病康复者阿妍仍不能出院

　　文/记者谭秋明

　　“我想出院重新开始，希望将来和一对子女团聚。”阿妍（化名）是一名精神病康复者，虽已头发苍白，但精神爽朗，思维清晰。过去10年，阿妍经历了美国奋斗，结婚生子，也曾有过幸福的生活。孰料变故骤然而来，被丈夫抛弃，与子女远离。一朝梦醒，疯狂失常。如今已53岁的阿妍，经过治疗后，心智日渐清醒，但是因为没有家人担保，又没有户籍所在社区接收，精神病院不敢批准其出院申请。阿妍的家在哪里，她何时能回到家人的怀抱。

　　人物档案：阿妍

　　年龄：53岁

　　近况：患偏执型分裂症，最近司法鉴定处于缓解期，建议回归社区、家庭继续康复之路。

　　经历：上世纪90年代，漂洋过海到美国实现“金山梦”，嫁给华人厨师并育有一子一女，却因丈夫外遇，负气回国，丢失证件财物引发精神病。先后两次收治于广州市民政局精神病院，其间，丈夫与之离婚。在穗有姑姑一家，但姑姑称年迈体弱无法照顾她。在穗购有一处房产，但出国多年，无法落户，难以由社区接收。

　　心愿：离开精神病院，开始新生活。

　　困境：没有家人担保，又没有户籍所在社区接收，精神病院不敢批准其出院申请。

　　大龄赴美追寻梦

　　“其实，我一直都不适应（外国的生活），一句外语都不会，饮食又很不习惯。”阿妍说，她的祖籍是知名侨乡广东高鹤县（今鹤山市）。她年轻时随奶奶在乡间生活，到而立之年，在母亲和舅舅的帮助下，到美国纽约追寻乡里们无限向往的“金山梦”。

　　在纽约落脚半年之后，阿妍开始到一家华人开办的制衣厂打工。因为已经30岁出头，家人都为她的终身大事焦急，相亲不知多少场，始终没遇上一个合心意的对象。

　　1995年，她已取得美国绿卡，遇上华人厨师杜先生，感觉对方勤恳老实，两人很快结了婚，一双儿女也相继出生。

　　悭俭女遇薄情郎

　　为照顾家庭，阿妍辞去工作。阿妍是华人圈中人人皆知的“悭俭女”，未结婚时，每隔一段时间就寄钱回乡给年迈的奶奶，婚后，丈夫一人外出打工支撑家庭，她节俭如故，“奶奶养育我长大，寄钱给她是报恩，我一直不觉得有错。”但阿妍的妈妈认为女儿更应感恩自己，给自己多付些生活费，母女常为此争吵不休。

　　然而，令阿妍更感挫折的是，丈夫与她结婚全为取得居留权。儿女年纪很小时，丈夫已有外遇，“常常借故不回家，每次回来也是‘滚水碌脚’（匆忙离开）。”

　　“没有朋友，又没有亲人的支持和关心，样样都不顺心，好似全世界都跟我作对。”阿妍说，2006年底，她感觉在美国再也呆不下去了，就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广州，住在2002年时已购下的金碧花园房子里。

　　起先，丈夫定期寄来生活费。数月之后，丈夫回到广州将一双儿女接走，阿妍以“心情还是很不好”为理由独自留在广州。

　　突发病冲上快速路寻死

　　2007年11月16日，阿妍在天河龙洞一带闲逛，忽然感觉生无可恋，跑上华南快速干线又叫又闹，将手袋随手扔飞，当时，手袋里装着阿妍的中国护照、美国绿卡、工人卡、结婚证等证件，还有一套银行保险柜钥匙。

　　据阿妍回忆，保险柜中有数千美元。“如果我可以出院，这一笔钱可以作一段时间生活费。”

　　“我当时是病发了，连性命都不想要了。”随后，阿妍被送到广州市救助站市区分站，经初步诊断后转送到市民政局精神病院救治，治疗一段时间后，广州市救助站市区分站的工作人员与其姑姑取得联系，姑姑在2008年春节前将其接回。

　　谁料2008年2月4日，阿妍再度发病并离家出走，这次流浪到了湖南长沙，最终被长沙精神病院收治。

　　2008年间，阿妍数度发病离家出走，令其姑姑心力交瘁。这年年底，她被再次送进广州市民政局精神病院，至今病情缓解，已近4年。

　　丈夫越洋送来离婚传票

　　阿妍被广州市民政局精神病院收治之后，其姑姑多次写信到该院，协助院方了解阿妍病发原因并表示感谢。

　　在2008年11月18日写给院方的信件中，姑姑提到了阿妍的丈夫杜先生：“阿妍远在美国的丈夫杜先生说，他本人远在他乡，每日工作十多个小时，又要养育照顾两个未成年的儿女，实在没有能力照顾阿妍。”又说，“杜先生还有一个请求，就是衷心希望政府出面帮助阿妍返回美国与家人子女团聚。”为此，广州市救助站市区分站立即帮她补办了中国护照。

　　时隔一年，阿妍的丈夫托回国探亲的友人送来了法院的离婚案传票。当阿妍收到这张传票时，杜先生的离婚申请已经生效。

　　“当时，阿妍正是病发期，我们不敢再刺激她，一直等她病情稳定才告知她。”精神病院工作人员说。

　　“知道（离婚）时，有一点点突然，但不会不接受。”阿妍长长地叹气，接着说，“早预料得到的。”她还知道，两年多前，丈夫已带着一双儿女搬离原来租住的房子。

　　与儿女通话成精神寄托

　　“我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和一对子女打电话的时候。”阿妍说，现在一双儿女每月会和她通一次越洋电话，每次大约半小时。“女儿白话说得挺流利，儿子就不行了，时常要姐姐帮忙翻译。”阿妍的女儿今年16岁，几乎每次都会在电话中承诺，“我一成年就来接妈妈出院。”

　　2010年9月，一名姓吕的华人女教师受阿妍女儿所托来探望她，令阿妍更加笃信女儿的承诺。

　　阿妍随身带着一张儿女幼时的合影，日看夜看，“很想知道他们现在长成什么样子！”阿妍噙着泪说，“我想出院，也是为了将来有机会用一个正常人的面貌和他们相见。”

　　对于姑姑不愿接她出院。她低头沉默一会，低声说：“谁都不喜欢有个精神病亲戚，而且姑姑已经老了。她那些难处，我都清楚的。”

　　阿妍的姑姑在写给救助站及精神病院的信件中，除了反复表达对这两家单位的感谢外，还多次表示希望政府把阿妍管起来。

　　精神病院负责人：

　　阿妍需终身治疗 无监护人恐发生意外

　　去年11月，广州市民政局精神病院为阿妍做了司法鉴定，鉴定结果为：被鉴定人阿妍患有精神分裂症，目前处于缓解期。“看阿妍目前情况，回归社会家庭对她的康复更有帮助。”广州市救助站有关负责人说，阿妍想出院，家人不肯接，由于没有户籍等，又难以实现社区安置，这也是民政救治工作的一大困境。

　　该负责人介绍说，按照阿妍的情况，她在穗有亲人，原本可以由亲人将其接回，但其姑姑表示自己年迈体弱已没有能力照顾阿妍，“上次请阿妍姑姑来接她，两人当场吵了起来，不欢而散。”其后，救助站曾想替阿妍申报房产所在地户籍，但依据不足，未予受理。

　　为何阿妍已进入缓解期，还要有家人和社区愿意接收才能出院呢？该负责人解释，阿妍患上精神病需要终身治疗，出院后没有监护人，恐怕再度病发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