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榷】

　　刘长秋

　　版面费的问题，是被国内学者近乎谈滥了的一个问题。读了沈建华先生于7月2日发表在《东方早报》上的《版面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笔者感觉很有必要再就此做进一步阐释。

　　沈先生认为，“学术刊物接受发表论文时，收取或不收取版面费，都是国际上学术刊物运营通常采用的手法，不少国际学术刊物，包括一些该领域的大牌刊物，也是收取发表版面费的，而且收费水平还不低”。言下之意似乎在于，收取版面费是国际惯例，版面费是在遵循国际惯例，是一种自由，并无不妥。对此，笔者深表异议。据笔者所知，办刊收费并不是什么国际惯例。即便是国际惯例，它在我国也未必就合理合法。

　　原因在于，国外期刊的运作机制完全不同于我国，正如沈文指出的，西方国家刊物很多是不享受财政补贴的，即无“单位拨款”，完全依照“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模式经营。而我国刊物则基本都是官办或类官办的，是“吃皇粮”的。依此观之，国外刊物收取版面费并无违法或不合理，而我国刊物收取版面费则难逃违法违德之虞。版面费在我国完全是“吃着皇家的，又赚着私家的”不正当行为。有关部门正是看到这一点，才在相关法规中三令五申，禁行版面费。

　　此外，沈先生还认为，正像计划经济不一定意味着社会主义，收取版面费和学术不端不存在任何必然联系。对此观点，笔者亦不敢苟同。的确，笔者承认计划经济不一定意味着社会主义，但如果说版面费与学术不端不存在任何联系，则笔者就不得不多说几句。

　　笔者也承认“办刊物是要收支平衡的”，正像笔者坚决承认并拥护我国《出版管理条例》第四条“从事出版活动，应当将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结合”一样。而办刊谋取经济效益是有前提的，应在将社会效益放在首位，且需要建立在符合法律规定或至少是不违反法律规定的前提上。而版面费作为一种我国现行法规和规章所禁行的行为，显然违背了这一前提。

　　换言之，在我国，版面费是一种明显违法的行为。而一种违法行为根本没有资格谈所谓的“端”与“不端”，因为作为最低限度的道德，法律对它的定位就是否定性的。就此而言，收取版面费——至少在我国——一定与学术不端有直接联系，甚至可以说，收取版面费本身就是学术不端。

　　其实，版面费的问题，正如沈先生文章题目所指出的，的确是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因为在我国相关法规与规章已经明确禁行版面费的情况下，版面费作为一种明显违反我国相关法规和规章的不正常现象，本身就不应出现。然而，恰恰是这样一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居然在我们学界被争得焦头烂额，这不得不令我们反思！

　　近年来，我们国家在力行法治的过程中，遇到了超乎寻常的阻力。很多时候，一些内容良好的法律制定后得不到认真执行，在施行过程中完全走样。很多人都在感慨中国法治建设的艰难。然而，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尴尬呢？立法过程中没有遵循民意，还是立法的内容不尽合理？真正原因在于，在我们这个国家并没有形成对法律的基本尊重，没有把法律真正当作法律看待。

　　作为一个本不是问题的问题，版面费在我国的泛滥所最能说明的，恐怕莫过于此！（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