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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北京爷们儿救妻记 窘迫之下刻了假公章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7月17日16:04  半岛都市报
人物:北京爷们儿救妻记窘迫之下刻了假公章

  7月11日一早,动身去法院开庭时,家里只有150元钱了。夫妻俩推让半天,最终廖丹带走了100元。

  妻子在外“打拼”,他全力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如果不是一场病变,北京人廖丹或许还会将维持了9年的“家庭主夫”生活继续下去。

  但在妻子患上尿毒症后 ,这个在幕后的男人“站”了出来。他说,“只要我活着,就给你看病”。为了挽救病妻,他甚至不得不采取了私刻医院公章的极端方式。这一幕北京爷们儿救妻记,被人们称为凄美的“北京爱情”。

  这个小伙不是“京油子”

  14日下午,刚刚从医院做完透析回来的杜金领歪在床上,偶尔斜视几眼电视节目。床头挂着两个垃圾袋,床尾是张沾了灰的婚纱照。放眼过去,这个50平方米的房子,更像是一个杂物间。

  “哪顾得上收拾啊。”杜金领嘟囔着。5年前患上的尿毒症让她变得又黑又瘦,整个人不过70来斤。每周两次透析,她的左臂已经找不到可以注射的静脉血管,右臂上则肿起来三个核桃大的硬包。

  从河北农村来到向往的首都,如今的日子显然不在杜金领的“进城梦”里。“这病是干活累出来的!”回想起来,她都有些懊恼自己当初干活“太过于拼命”。

  刚到北京时,她在一家工厂里当焊工,工资计件算钱。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干劲儿,杜金领的工作量总是会超出同事一大截。

  1997年,同事把一个叫廖丹的小伙子介绍给她。那时,廖丹所在的内燃机厂效益不好,处于待岗状态,每个月300元工资。“我个矮,他又高又壮,站一块儿,我们俩都不协调。”杜金领说,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没看中。

  后来无意中又碰到几次,听说小伙子父母离异,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杜金领心想,“不错,肯定懂得孝敬人。”再后来俩人谈起恋爱,其间也没有什么甜美浪漫的举动,“甚至手都没牵过”。

  一周一天的休息时间,被杜金领安排给了加班,一周能多赚20元。俩人约会的地点,最多的就是杜金领所在的工厂。“虽然没工作,但这小伙挺老实 ,不会吃喝玩乐”。在杜金领印象里,廖丹话不多,把饭给在值班的女友拎过去,自己就去一边看电视。

  知道杜金领处了个北京男人做对象 ,单位的阿姨和师傅们决定替她“考查把关”。轮番“约谈”了几次,鉴定结论是 ,“这人还行,不是‘ 京油子’”,一致通过。

  1998年,杜金领和大自己两岁的廖丹结了婚。2000年,儿子出生。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顺利。

  掉“医保真空”里的妻子

  2001年,内燃机厂倒闭,从此失业的廖丹索性在家照顾孩子。第二年,他开始在其户籍所属的北京市朝阳区六里屯街道办事处领取低保。一家三口,每人每月领取520元低保金,外加40元零用补助。

  后来,杜金领也下岗了。经人介绍,她到崇文门一家美容院当起了按摩师。“一个人上班养活仨”,杜金领干活更加拼命。有时忙起来一天都不吃饭。业务量最多时,她能拿到3000多块。周末休班时,她做小时工,给人家做饭,每个月能多赚300元。

  “舍不得歇,能多赚点就赚点儿。”她忙得甚至连带孩子去公园的时间都没有。

  时间推到2006年底,杜金领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半夜里腿抽筋,杜金领疼得得到院子里走上几圈。在美容院干活时,她还晕倒了两次。直到2007年5月,她才下狠心请了两天假,第一次带孩子去公园玩。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她愣是就走不动了。

  等到5月中旬去医院一查,尿毒症。

  “虽然吃低保,但也不奢求什么。以前的生活还可以。”廖丹有着传统北京男人的特点:容易满足。如果不是一场病变,廖丹或许还会将维持了9年的“家庭主夫”生活继续下去。

  但此后,这个平日里操持家务的男人站了出来。每周二和周五,廖丹会带妻子定期去医院做透析。每个月8次透析,一次420元,加上吃药打针的费用,算起来医药费用每月在5000元左右。

  廖丹曾找到街道办试图给妻子办医保报销。对于拥有北京市户口的低保户,按照政策享受免费参保。因杜金领不是北京户口,不能享受医保待遇。

  “现在廖丹夫妻俩都按照重病的标准领保。按照现有分类救助的政策,重病的低保人可以在每月520元的基础上再乘以1.05的系数,12岁的儿子也给乘以1.1的系数。每月的低保金从1600元提高到1784元。”16日上午,朝阳区六里屯街道办事处民政科科长张玉山表示,为了照顾廖丹,他们做了政策范围内所有能做的努力,也切实感受到了现实情况与政策的碰撞。但作为政策执行部门,有些地方确实无能无力。

  另一方面,在杜金领户口所在地河北易县农村老家,因其离家多年,父母去世,与农村的亲戚联系不多 ,也没有加入新型农村合作医疗。

  于是 ,杜金领掉进了“空里”,没有任何医疗保障措施。

  最终,廖丹只能选择“自费透析”。 没多长时间,家里的几万元,就全花上了。

  窘迫之下刻了假公章

  每个月的月底是廖丹最发愁的时候,因为要交下个月的透析费用。

  夫妻俩挖空心思开源节流。杜金领把在附近捡来的矿泉水瓶、易拉罐等废品堆满了一个小屋,“赚顿饭钱。”她还找出了毛线针钩些小玩意,“赚一个是一个”。透析时容易发饿,在去医院的路上,杜金领一般会买一个盒饭。午饭只吃一半,下午2:30透析完再吃一半。

  送完妻子去医院,廖丹则会到附近的地铁口靠活,赚个三十五十的零花钱。拉完活顺道买菜回家,生意差时,他的手里只拎回来一根黄瓜或者一个西红柿。

  他们最常吃的饭是面条浇芝麻酱。有时杜金领想吃猪蹄了,摊贩也知道他家情况,拎一块出来,说“先拿去吃吧”。最困难时,家里交不上电费被限电,廖丹却连买电的50块钱都拿不出来。一次杜金领犯病时,家里实在没钱,邻居们你300、我500的,凑齐了1500块钱,救护车才把人拉走了。

  廖丹自己有严重的糖尿病。进入酷暑,手脚冰凉,他要穿着厚厚的袜子。得了病后愈合能力差,脚脖上留下一块紫红色疤痕。但他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付自己的医药费。有朋友买治糖尿病的药,他就让人多开两盒“蹭”着用。

  这个传统的北京男人,“爱面儿”,如今却总得挖空心思想着下一个借钱周转的对象。跟亲戚朋友借,对方开始还乐意帮忙。时间长了,人家一接起廖丹的电话,就说自己忙。最后 ,索性不接电话。

  从小到大,廖丹再没过过如此窘迫的日子。他实在没辙了。

  2007年11月的一天,捡了张刻公章的名片,他打了过去。花了百十块钱,他得到了一枚北京医院的公章。自己在家往收费单上盖章后 ,再把收费单送到透析科室。

  “但凡兜里还有些钱,我也不会想这招。”廖丹说,第一次去医院时,很忐忑。但工作人员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过一天,是一天。只要我活着,咱们能看就看。”他跟妻子说。一直到2011年9月,廖丹使用伪造的收费单,为妻子免费透析,骗取医疗费共17.2万元。

  “喜欢自己拿主意”

  2012年2月21日,星期二,照例是廖丹带妻子杜金领到北京医院透析的日子。他们前脚进电梯,后脚就跟进了两个人。等廖丹把妻子安顿好,俩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东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民警。

  “我一听就明白了。”廖丹说,4年里,他的精神压力也很大。“小区里有警察的巡逻车闪过”,他的心就“咯噔”一下。

  杜金领以为丈夫开黑车被抓起来了。等警察上门把印章找出来一说,才知道怎么回事,又急又气。看着爸爸被警察带走,正在家写作业的儿子,直掉眼泪,没完没了地哭。

  邻居劝杜金领,“该治病治病,到时他出来了,你垮了,他的努力不白费了。”周二和周五,她由74岁的邻居芦凤荣骑着电动摩托车带到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倒两路公交车到医院。有时刮大风,杜金领走两步就要歇一下,平常人十几分钟的的路程她得走一个多小时。站在街上,拍打着抬不起来的两条腿,她总要落下几滴泪 ,恨自己不争气。

  街坊邻居帮着开了居委会证明。3月8日,廖丹被取保候审。回到家,杜金领把丈夫数落了一顿,“但不是那么理直气壮,毕竟人家是为了咱。”

  “说不上三句嚷嚷我,狗熊脾气。从来不像人家,一家人在一块聊聊天。玩牌玩不了几把,就甩手不玩了。”像很多妻子说起自己的丈夫一样,杜金领先是列举了一些不满。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补充说,“没有几个男人能像他一样,吃喝拉撒伺候咱一点都不嫌的。”

  在杜金领看来,自己的丈夫有些强势,很多时候拿主意都不跟别人商量。买摩的时,杜金领问他钱是哪来的。廖丹回一句,“你坐就行,管我哪来的。”直到后来,杜金领才知道他去找了平素并不联系的父亲,厚着脸皮借的钱。

  这一次也是如此,4年里,杜金领不止一次问丈夫看病哪来的钱。最后 ,也是遭到呵斥——“你管透析就行,管这么多干吗!”

  17.2万赃款已全部退还

  案发之后,为了尽快将欠款还上 ,廖丹想着把自家的房子卖出去,“以后住在桥洞里也行”。不过,贴出广告几个月也没人要。7月9日,法官通知他在11日开庭前,尽量凑些赔款。

  两天里,没凑到钱。廖丹在家里落了泪。他朝妻子唠叨:“都是你这病,可坑死我了。”晚上睡觉,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 。廖丹对12岁的儿子说,“我回不来的话,以后要听你妈的话,能上学就继续上学,没条件了就陪你妈待着”。孩子蜷在被窝里,蒙着脸,也不言语。他随后嘱咐妻子,“别揍孩子。”

  把家里的事情交代完了,“爱咋地咋地吧”。7月11日上午动身去法院。廖丹身上只有150块钱。他给妻儿留下100元,把剩下的50元揣兜里,心想“去农场改造,有人管饭,花不了多少钱”。夫妻俩推让半天。最后拗不过妻子,廖丹带走了100元。

  在法庭上,还没等公诉人出示证据,廖丹就痛快地说,“您不用念了,我都承认就完了。”谈到妻子的病情,他多次掩面而泣。他没想到,这些画面都被在场的记者记录在镜头里。按照他的逻辑,他从没想着向社会或者媒体求助,因为“国家的事儿多着呢,我这算啥。”

  在媒体报道中,廖丹救妻的故事,被广为传播,不断有热心人向这对有坎坷遭遇的夫妻捐款。13日,廖丹向法院交了3.5万元赔款。在收到珠海政协委员陈利浩的17.2万元捐款后 ,16日上午9时许,廖丹向法院提交了其余赔款。

  也是在一天,廖丹正式委托了律师代理此案。很多人都期待着,这种积极的行动能够换来法律的宽大处理。

  现下,范伟通过新浪微公益发起的捐赠活动已经累计收到41万余元,仍有一些爱心人士向其账户捐款。不过,让廖丹担心的是他的低保问题。因为按照相关规定,月收入达到520元以上 ,就要退出低保范围。另一方面,服刑在押人员不能享受低保待遇。这也意味着,如果真要入狱服刑的话,他的妻儿每月的生活费将减掉30%。

  “跟大家伙想的一样,我也不希望他进监狱。”与廖丹打过多次交道的张玉山感慨说,出于对他的同情,一定慎重处理这些问题。不会因为有了捐款了,就盲目撤销待遇,也不会擅自增加待遇。

  “现在廖丹夫妻俩都按照重病的标准领保。按照现有分类救助的政策,重病的低保人可以在每月520元的基础上再乘以1.05的系数,12岁的儿子也给乘以1.1的系数。每月的低保金从1600元提高到1784元。另外 ,他们及时享受了北京城乡特困人员重大医疗救助。”16日上午,朝阳区六里屯街道办事处民政科科长张玉山表示,医疗救助在程序上 ,要先垫付再报销,廖丹没有那么大回款能力。为了照顾廖丹,他们做了政策范围内所有能做的努力,也切实感受到了现实情况与政策的碰撞。但作为政策执行部门,有些地方确实无能无力。

  据了解,如果杜金领参加2013年度的农村合作医疗,需要办理异地医疗登记备案。而如果在北京治疗的话,补偿比例会较低。“在河北治疗的话,当地的医疗水平不如北京,孩子上学也不方便啊。”廖丹则表示农村合作医疗并不现实 。

  而在视线之外的城市外来务工群体中,其实有更多掉在空里的“杜金领”存在。他们从农村出走到城市,没有参与农村合作医疗,却因户籍限制或者没有挂靠单位,而进入不了城市居民的医疗保障体系。

  《2011年人力社保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1年全国农民工总量25278万人,其中参加城镇职工医保的仅4641万,不足20% 。有评论指出,医保在农村与城镇之间的体制分割亟待整合统一、在地区之间的互认通用亟待加速推进。

  文/图 记者 朱艳丽(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林永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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