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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慈善救助为何引发争议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7月19日06:09  东方早报

  7月15日开始,小传旺已经可以坐一会儿了,护理人员开始尝试往他胃管里喂些糖水,每次30ml。

  16日,小传旺精神有好转,会主动用眼睛打探可视范围内的物体。

  17日,北大口腔、武警、北大一院、301医院等相关颌面和头颈外科的专家已为小传旺做了会诊……

  山东德州夏津县“被充气”男孩杜传旺的救治进展,最近一直成为网友关注的焦点。而在北京八一儿童医院的单人病房内,小传旺并不知道外界一场纷繁复杂的争论在进行,接小传旺到北京治疗的“天使妈妈基金”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

  从一次慈善救助演变成一次“慈善争议”,“圈钱”、“炒作”、“谩骂”……微博中的传闻接踵而来。

  在一个慈善事业越来越受关注,“透明”化呼声越来越强烈的社会里,梳理“小传旺”救助案例,也能为将来慈善救助的发展提供一些参照。 早报记者 权义 发自北京

  微博求救

  7月11日12时26分,齐鲁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王羲用手机发出了一条有关小传旺的求救微博。

  “刚到医院看望了杜传旺,这个13岁没有母亲的孩子为了养家,到汽修厂打工,竟被两工人用高压充气枪塞入肛门充气!孩子肠子几乎爆炸,两个阴囊像西瓜一样大!五脏六腑全被气充得挤到一起,太惨了!请帮帮孩子,他在夏津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此前一天,齐鲁电视台两档栏目对该事件进行了报道。

  此时的小传旺,器官衰竭,脸上出现坏死,露出骨头。

  王羲称,她帮小传旺联系了几家医院,但都遭到拒绝。

  随后,网友“涵宝淇宝妈”在微博中“@”了“天使妈妈基金”。天使妈妈基金发起人之一沈利11日16时17分转发了该微博,并让助医徐蔓联系山东省夏津县人民医院。

  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内,徐蔓在网上搜索到夏津县人民医院办公室电话,又联系上夏津县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和小传旺的父亲杜舍厚,并了解了杜传旺的病情。

  随后,徐蔓帮助小传旺联系了接收医院——北京八一儿童医院。

  当晚,天使妈妈基金在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公募平台,为小传旺设立了一个平台账号,募集资金10万元,并联系好了120急救车。

  北京市阜成路中裕商务花园6号楼的2层,是天使妈妈基金的办公场所。办公室内的白板上,是一张救治患儿的进度表;办公室门口一侧墙壁上,公示着合作单位名单,八一儿童医院是其中8家医院之一。

  在天使妈妈基金会顾问李垣看来,如此行动快速的医疗救助,得益于良好的救援机制基础。“八一儿童医院是我们的定点合作医院,通过我们反馈的病情,医院表示能够接收,救助程序很快进入了绿色通道。”李垣说。

  7月12日9时,北京市急救中心120救护车从北京出发,赶往夏津县。此时,网民的捐款已超过14万元。夏津县医院也做好了转院前的准备。

  12日16时许,急救车进入北京市区,电台广播向北京市民实时发布急救车行驶位置,号召大家让行。

  16时53分,急救车顺利到达位于北京东二环附近的八一儿童医院。

  等待在八一儿童医院门口的媒体,将镜头聚集在“小传旺”身上。8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从转运层面来讲,无疑是一次成功的案例。

  被忽视的短信

  天使妈妈基金联系好急救车的时候,微博认证为“国融汇金投资顾问公司董事长”的夏萨沙也正在关注着救助小传旺的相关微博。

  12日凌晨2时许,他给齐鲁电视台主持人王羲的经纪人许女士发了一条短信:“如需安排孩子来301解放军医院,请速与我联系,我母亲30多年前就是那里的医生,可以联系老战友,应该都是院领导了。”

  夏萨沙认为,一个病情严重的孩子理应得到更好的治疗环境。“北京目前的医疗资源里,301医院是最好的医院。”

  夏萨沙当时并没有联系301医院。在他看来,301医院的领导肯定会给他母亲一个老战友的面子,只要王羲或天使妈妈基金跟其联系,他就会安排孩子入院,并愿意承担治疗费用。

  不过,在12日当天,天使妈妈基金和王羲都没有与夏萨沙联系。夏萨沙因此认为:“有更好的医疗资源,而对方不理睬,他们救助孩子的目的就值得质疑。”

  15日,王羲的经纪人许女士对早报记者称,她“没有看到”这条短信。她说,目前的手机里没有这条短信。而她的手机设置了超过100条就自动清理,所以她不确定是否曾收到过这条短信。

  天使妈妈基金的负责人邱莉莉则称,“13日早上,我就通过私信的方式与夏萨沙联系但没有得到回应,下午3时又用电话和夏萨沙取得了联系,但是夏萨沙没有透露任何资源。”

  夏萨沙回应道:“天使妈妈基金会和我联系了,但没有谈到任何转院的细节,而是回应称八一儿童医院是正规三甲医院,并向我索要301医院方面的资源。”

  “我只是想做一次好事,没义务为其提供资源,我和他们的生意没有交集。”在采访中,夏萨沙多次用生意来形容天使妈妈基金的救助行动。

  舆论转向

  夏萨沙质疑的原因之一是天使妈妈基金的一条微博:“希望大家不要捐款到家长或者个人账户上,以免上当受骗。孩子平台捐款我们会打入医院。”

  邱莉莉就此对早报记者解释称:“在以往的救助过程中,有人冒用家长名义开通账号,也有家长在接受到募捐之后放弃治疗。因此发出了这条微博。”

  一般在慈善捐款的渠道中,捐赠者可以定向捐入慈善组织,亦可直接捐赠给受捐赠者。而按照规定一个慈善组织只能拥有一个账号,天使妈妈基金公布的账号也是唯一账号。由此,呼吁只捐给该基金账号的微博,也成了质疑天使妈妈基金“圈钱”的话柄,质疑者认为,救助小传旺剩下来的捐款,会成为该基金的款项。

  邱莉莉向早报记者解释称,在通常情况下,该基金在获得需要救助的儿童信息之后,会有助医了解病情,根据医生建议联系相关医院,在家长确认接受救助后展开募捐活动。

  邱莉莉说:“募捐金额是根据医院给出的治疗方案和资金缺口而定的,善款使用明细都在天使妈妈基金官网和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官网上进行公布。”

  邱莉莉说,按照惯例,每一位受捐者都要签署一份文件,在善款有结余的情况下,自动转入其他类似需要救助者的名下。面对外界质疑,天使妈妈基金承诺“如有余款将尊重受捐者的意见”,这是从没有的先例。

  而一些关于天使妈妈与八一儿童医院“利益输送”的质疑,也开始在网上传播。隶属于北京军区总医院的八一儿童医院,被网友们怀疑为一家被转承包的医院。

  尽管天使妈妈基金多次在媒体面前为该医院叫屈——这是一所三级甲等医院,其医院简介为:在全军儿科中心、全军计划生育优生优育技术中心和北京军区儿科研究所基础上组建的我军第一所儿童专科医院。

  但面对网上的质疑,该医院并未直接出面回应,有关孩子病情的进展也由天使妈妈基金会代为公布。

  13日上午,夏萨沙到医院找到孩子家属,并承诺可以帮孩子转到301医院,医疗费用全包。但夏萨沙的建议被家长拒绝。家长告诉早报记者,“我们目的是救孩子,转院也有风险。”

  随即,夏萨沙发出一条微博,并公布了和孩子家属的合影。夏萨沙写道:“我怒得全身发抖了…杜传旺家人从昨天下午到北京开始就没再见到过孩子,也没见到任何基金会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惹基金会不敢转院怕不给医药费,只好在医院门口坐着。一开始公布的杜爸银行账号根本不在家人手里而是基金会办的。杜爸是智障人士,是站在我右边的舅爷在跑…天使妈妈…你们算完了。”

  不过,夏萨沙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承认,他并没有实质证据指向天使妈妈基金在利用“小传旺”进行利益运作。

  信誉危机

  在夏萨沙发出该条微博的时候,助医徐蔓正在帮小传旺办理入院手续,由于只有她一人在医院,孩子的家属确实未在陪护。

  小传旺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后,其父亲杜舍厚就再没有见到他。原因是,重症监护室尚未到探视时间。7月12日,小传旺出事已13天,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从未远离家门的杜舍厚精神受到极大折磨。

  在医院里,他总是习惯性地用手扶着头,用山东方言对来采访的记者说:“我现在脑子有点糊。”

  徐蔓是从记者手机上看到夏萨沙的微博的。当时,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看到微博后,她开始抹泪。

  面对媒体记者的质疑,她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并要求媒体记者为她拍一张照片,证明她确实在医院。

  随后,夏萨沙的微博认证账号被封30天,原因是他所发的内容被判定为不实消息。12日,夏津县警方也公布了案件详情,称小传旺的事件起于玩闹,嫌疑人并未将充气泵塞入小传旺的肛门,而是隔着内裤喷气约15秒。

  为了回应网友质疑,天使妈妈基金会14日在办公室内召开新闻发布会。发布会一开始,沈利就向媒体介绍了救治小传旺的流程,并将每一笔捐款明细打印出来公布给媒体。

  为何没有将孩子送往301医院?沈利称,301医院并非天使妈妈基金的合作医院,不能够随时提供救助通道;而作为合作医院的八一儿童医院可以开辟绿色通道。

  在发布会现场,公益人士才让多吉认为,“天使妈妈基金没有独立评估小传旺救助方案,就迅速展开公募,让天使妈妈基金的项目一开始就处于被质疑的状态,天使妈妈基金完全可以等治疗方案和费用预算制定出来之后,再发起公募,这样更合适。”

  “如果是我”

  作为天使妈妈基金的支持者,“免费午餐”项目发起人邓飞在自己的微博中写道:“公益组织募集善款,接受捐款人委托去执行某公益项目,必全程公开透明,学习接受严苛质询和独立审计。我深知其中必有冲突委屈,但我们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公民自我训练。”邓飞建议说,“回到传旺事件本身,上万捐款人因为捐款而索要对孩子全程治疗的细密知情权和严密监督权,民间公益和医院的一系列行动方式将被迫深刻改变,否则就死路一条。”

  曾两获中国慈善最高奖项“中华慈善奖”的天使妈妈基金,是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下(以下简称“儿慈会”)的二级专项基金,工作方式主要是通过网络宣传和筹款,并同国内外各种医疗机构、媒体、基金会、志愿者等广泛合作,为孩子募集医疗资金、安排手术和康复援助。共有4四名发起人和儿慈会一名工作人员,组成管理委员会负责整个基金运作,此外还有两名专职志愿者。

  “我们人手少,只有7个人,却要救治几百个孩子。” 沈利和邱莉莉这么倒着自己的苦水。

  邱莉莉称:“我们大多数的捐款是定向资助捐款,捐款100%用于孩子的治疗,不能提取管理费用于行政开支,我们仅有的行政开支经费也只能满足7个人。”

  “7个人却要救治几百个孩子”随即又引发了新的质疑:如果公益组织自身人力不够,就不要铺开那么大,要量力而行。

  邱莉莉就此向早报记者解释道:“需要救助的人太多了,我们的宗旨是能多救一个人,就多救一个人。”有业内人士称,在公益组织中,人力缺乏、行政开支受限是一种普遍现象。

  壹基金秘书长杨鹏也认为,公益人最大的特点是热情,往往不可能克制着自己去“量力而行”,这也会引发工作质量和管理上的一些问题,“但这用不着质疑,任何公益组织都会根据自身的特点,做一个适当的估计,如果真没有能力去帮助,也不会太贪大。”

  无人报名的尴尬

  对于争议,天使妈妈基金更愿意去梳理“小传旺”事件带给他们的反思和可改进之处。为了避免外界认为天使妈妈基金在利用“小传旺”圈钱,天使妈妈基金在善款刚超过10万元时就关闭了在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的募捐平台的网页,并在官方微博中呼吁网友停止捐款。但捐款并未停止,截止到17日,该捐款账号上杜传旺的指定捐款共763365.76元。

  面对巨额的数字,天使妈妈基金面临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公开费用和接受监督,在李垣看来,这是天使妈妈基金会自证清白的最好方式。

  邱莉莉说:“我希望有律师、媒体、会计等专业人员加入我们的志愿者队伍,组成监督委员会。质疑不是坏事,可以让我们的工作更加周全和完善。”据介绍,今年4月份,天使妈妈基金会曾在官网和微博征集律师、媒体、会计等专业人员组建监督委员会,但没有人报名。

  在持续了几天的争议之后,小传旺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他已经可以坐一会儿,医护人员开始尝试往他胃管里喂糖水,并准备进行心理干预治疗。根据专家会诊,目前的核心治疗还是维护生命安全和控制感染。

  在壹基金秘书长杨鹏看来,公众对公共事务要求全程透明化和参与性的时代到来,天使妈妈基金被质疑一个原因是透明度不够。

  “透明度,不仅仅是财务透明,还包括程序透明,治疗过程透明,专家组成员的透明,医院方的透明。”杨鹏说,“另一个原因是,此次有公众要求参与救助的诉求被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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