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婴宁(左二)与陈新煌以“故事剧场”方式，与孩子们互动朱光摄口述人:李婴宁，70岁，上海戏剧学院退休教师，从60岁起踏入“教育戏剧”领域，成为上海乃至中国第一个专门从事教育戏剧的老师。

　　2003年左右，我在华师大学前教育专业遇到了攻读博士学位的过广宇。他当时是做企业培训的，发觉把教育戏剧运用在儿童性格养成、企业培训方面大有前途。虽然2002年教育部就把戏剧纳入了中小学课程教育，但很少有人具体去实施。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在2005年至2007年组织了沪港台三地教育戏剧互动活动，第一次是在上海开圆桌会议，第二次去香港实地考察，第三次则赴台湾参与社区戏剧。

　　“故事剧场”给予正能量

　　2005年，我还通过当时在静安区文化馆工作的一位上戏毕业生的介绍，开办了静安戏剧工作坊。主要是以排戏的方式，帮助一批从新疆回沪的老年人寻求生活新的平衡点。我通过“故事剧场”的方式，让他们回忆当年。全剧就从一排椅子模拟成的火车车厢开始，“送别”点燃了共通的情感。他们每个人的故事都得到了参与排演者的共鸣。原本，他们回沪后因家庭变故、房屋财产等问题情绪低落，满腹牢骚。排完戏后，他们发现“看起来被浪费的青春还能排出一台戏”，而且在各地获奖、巡演，生活又翻开新篇章。

　　“儿童戏剧”激发创造力

　　从2005年至2007年起，各大师范类院校和上海戏剧学院以及中福会幼儿园等，也都开始注重“教育戏剧”，我的职业生涯也翻开了新篇章。上戏艺术教育实践点第一个就落户在巨鹿路上的麦秸珂儿童俱乐部。我和上戏人类表演学博士生陈新煌一起，协助他们开设“儿童戏剧课”。每周日下午，他们和十余名4至10岁的孩子一起游戏——“游戏”和“戏剧”在英语里同一个单词：Play。这样的游戏当然是特设的。先通过掷球等运动接触的方式消除陌生感，再以模拟动物动作、声音等方式激发想象力和创造力，接着进行“比谁跑得慢”等趣味竞赛，来塑造孩子遵守游戏规则的个性……最终，通过16周的课时，集体完成了一个根据绘本改编的剧目演出。

　　60岁才踏足“教育戏剧”

　　团中央在北京做活动——“走进美妙的戏剧花园”时，称我为“中国教育戏剧第一人”，这其实不能算很妥当，虽然我确实从10年前开始把“教育戏剧”这个概念从英国引入中国，但是其实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美国教育家杜威的学生陶行知、胡适以及上海戏剧学院创始人熊佛西等都在践行这一理念。只不过，当时中国还没人把以戏剧元素拆解在教育过程中，以塑造人的方法，进行系统的理论化。

　　我曾经是上海青年话剧团的编剧。我的一些剧目《勿忘我》《寒灯夜话》《白岛》《捉刀人》等被搬上过舞台。后来，青话改制，不养编剧，话剧开始走市场化道路。我忽然觉得舞台不需要我了，特别失落。后来国际女剧作家论坛邀请我去澳大利亚参与会议。这次会议，使得我有机会被邀请参与当时在澳大利亚举办的“国际戏剧与教育联盟会议”，进而接触到了“教育戏剧”。

　　之后，我申请去英国中央英格兰大学读戏剧教育暑期硕士班。当时我都快60岁了，ABC也认不全，学费、食宿和生活费等折合人民币要5万元。我写封信过去希望能够减免学费，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竟然同意了，还把一名台湾学生配给我当翻译，同时还减免了这名同学的学费。

　　“情景再现”更新教育理念

　　我回来后，一个人向文化部、教育局以及市中心的中小学推广。大家的反应都是“很好，但是很难实行。”第一个接纳我义务劳动的是一家招待所。当时，我在招待所里写电视剧。看到他们给新员工培训上课比较枯燥。我就主动跟他们说，可以以教育戏剧的方法，来“情景再现”如何应对各类顾客这个课题。于是，培训者扮演顾客，新员工扮演柜面接待人员，在互动中自然而然学会了应对技巧。

　　我倡导“儿童戏剧”，反对“早教”——当下相当多的“早教”其实是填鸭式的超前教育。孩子每个阶段的敏感点不同，当他敏感于色彩的时候你灌输他文字，反而干扰了他的敏感点，使他对色彩都没兴趣了。最重要的是感官的刺激而非知识的植入。儿童戏剧便是最重要的刺激方式，因为戏剧就是对社会的模仿。

　　社区戏剧的目的也是一样，社区最重要的是“社群”，只有地区没有人的地方，不是社区。要想使得人与人和谐相处，戏剧的方法最有利，最能成就自我教育。

　　（本报记者朱光采访、整理）

　　同题问答

　　Q:10年来这个城市、这个国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请您也谈一下发生在您身上的一个具体变化，您怎样评价这种变化?

　　A:10年间，我找到了发挥自己能量的第二春。编剧做到57岁，提前“下岗”时，特别失落——市场不需要你了。现在，各行各业、男女老少，只要是想自我提升的人，都可能会找到我。社区文化活动中心、儿童健康俱乐部、注重企业文化的公司，还有对如何正确培养孩子心智有困惑的妈妈们……被需要的感觉，很好。

　　Q:您在过去10年工作的成绩、事业的发展欣慰的同时，还有怎样的一点遗憾呢?

　　A: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接受到正确的、全面的戏剧艺术审美教育。

　　Q:新的10年即将开启，能否谈一下您或您家人的心愿?

　　A:希望所有的孩子能像上音乐、美术课那样，也能在学校、社区、少年宫或社会上，接受教育戏剧的课程。与此同时，所有的大专院校开设“教育戏剧”课程，让更多的师范生也能有机会成为“教育戏剧”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