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扣子掉了、衣服开线的时候。这时候，修修补补的裁缝就派上用场。可是，今天的裁缝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他们面临怎样的生活压力？未来又将何去何从？带着这些疑问，我来到了西坝河西里社区老年活动站旁边一个4平方米的裁缝铺，给有着20多年经验的老裁缝张鹏飞当学徒，体验这个老行当的不易。

　　最基础：老物件先保养

　　我眼前的这台蝴蝶牌缝纫机是个“老物件”。可是，它转起来“嗒嗒嗒”地响个不停，运转良好。张鹏飞告诉我，这和保养是分不开的。所以，我体验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养缝纫机。

　　我蹲下身来，看着张鹏飞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台看似复杂的机器打开了。他拿过一个小铁壶，里面装的是缝纫机专用机油。他小心翼翼朝着缝纫机机身的小孔里输进了“养分”。张鹏飞告诉我，这样的保养每隔一天就得进行一次。

　　最挑战：穿线踩板真不易

　　保养过后，我开始为缝纫机穿线。平时我做针线活儿都是手工的，恨不得将针眼高举过双眼。可是，眼前这缝纫机的针眼在最下端。我不得不弯下腰来，恨不得将脸贴过去，瞄准针眼。张师傅看后哈哈大笑，原来他穿线从不像我幅度那么大，甚至“闭上眼都能穿过去”。

　　也许是平时有“功底”，我一次性就将线穿了过去，这让我深受鼓舞。可接下来在一块废布料上学踩缝纫机，就没这么顺利了：我转了一下右侧像方向盘一样的手摇器后，本想踩着脚底地踏板，露上一手。可是用劲儿过大，踏板上的一双脚被手摇器带着反转，根本就不听我使唤。

　　张鹏飞说，手脚并用，靠的是巧劲儿。裁缝是个粗中有细，细中有粗的活儿，走线的基本功没个苦练是练不成的。我看到，他的一双手上果然布满了老茧。

　　最尴尬：收不到学徒

　　张鹏飞今年49岁了，来自江苏南通，在北京干了二十五六年裁缝。我好奇地问他，这些年，这个行当有什么变化。他沉默了半天说，当初他脖子上挂着皮尺，骑着破自行车，上街收活，总能满载而归，“活多的甚至能一直干到天亮”。

　　后来，张鹏飞搬进了屋，再也不用风吹日晒雨淋，可这手头的活儿却逐年锐减。尤其是这两年，针线这些材料费猛涨了近五成。“收费高了，谁还想着缝补？买件新的得了，活儿自然就少了”。

　　张鹏飞和他的同行面临的远不止养家糊口的压力，而是后继无人的尴尬。张鹏飞告诉我，早在上世纪90年代，每次他回老家，总有一堆同乡将孩子硬塞给他，让他带到北京学一门手艺。最多的时候，他能同时带七八个徒弟。

　　可是，如今这间裁缝铺里，只剩下他整天“嗒嗒嗒”地面对着缝纫机，有时“一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的到来，显然让张鹏飞找到了昔日带徒弟的欢乐。我发现，越到后来，他脸上的笑容就越多。

　　最担心：将来找不到织补匠

　　体验当天，我打“下手”印象最深的一个活儿，是用闲置的秋裤给年过七旬的老爷子缝护腰和护腿。老爷子由于腿不好，张鹏飞时常亲自上门去取送，“家里不管什么缝缝补补的活儿，顺手就都干了”。

　　张鹏飞告诉我，裁缝是个手艺活儿，全凭顾客捧场。因此，社区这些老顾客和眼前的这台老缝纫机一样，让他难以割舍。可是，他又能干到什么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将来他不做了，这些老人想找人缝缝补补，可就难了。

　　告别时，我看到，张鹏飞收起了笑容，顿时一脸落寞，他埋头踩着缝纫机。空无一人的裁缝铺里再次响起“嗒嗒嗒”的声音，听上去和他的神情一样孤独。本报记者 王琼J010 李刚 摄J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