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戈 成都

　　在今天的媒体和网络上，人们不时就各种社会事务爆发争吵。纵向来说，这是社会进步。但由于缺乏清晰理性的价值观训练以及知识结构的不完善，这些争吵往往无法达成共识。比如每逢国庆春节，各大城市东南西北的高速路都会拥堵不堪。这时候，往往有良心派人士在网络和媒体上喊话，呼吁取消收费以利通行。可是理性派会讲，明明需求增加，保障高速公路通行效率的方式应该是通过提价控制通行量，为什么反而要取消收费来扩大需求呢？良心派辩解，假日出行是一种福利，是一种社会习俗，是一种人权，涨价是高速路公司借机盘剥……这样一来，两套话语体系永远谈不拢。但是当免费关系到真金白银，就不是吵两句能作罢的了，其中涉及社会运转的一些基本框架和原理。

　　昨天，汉龙集团向成都全搜索新闻网透露，按绵遂高速绵阳段现目前车流量情况（参照2012年春节、清明节、五一节），节日免收7座以下小客车通行费，公司免收比例约占全年收入的6.4%。如免费后车流量增加20%，免收约占全年收入的7.7%。申银万国向《每日经济新闻》举例说，宁沪与深高速一类车收入占比达到45%、60%，测算出来对净利影响是5.5%与8.5%。这部分少收的通行费，等于是直接损失了不少净利润。企业当如何处之？

　　不要说这些企业都是暴利，所以它们的损失就该被漠视。它们是否暴利姑且不论，即使暴利存在，也是一份份合同规定下来的。尊重合同，是现代文明社会的最低要求。如今，中国高速公路提倡BOT模式，许多在建或新建的高速公路中的BOT合作商都有民营资本，其中还不乏上市公司，在收费年限固定的情况下，节假日免收通行费必然使得企业的收益相应减少。然而《每日经济新闻》今天的报道说，补偿办法暂无下文。这是把难题留给地方政府，还是干脆就不给补偿？这一来，政府如果补贴高速路公司，则还是纳税人自己在补贴高速路，而且实际上是没车的纳税人补贴给了开车的纳税人；政府如果允许延长收费年限，等于是纳税人还得多交几年过路费；如果政府只请客，不买单，那么高速路公司必然只能从公路维护费中去抠门儿，公路性能可能会降低。再者，理论上政府有增加高速公路免费节假日范围的可能（目前只是春节、清明节、劳动节、国庆节四个重大节假日），这是否属于上市公司需要公告的不确定事项？

　　无论中西社会，民众对看得见的社会福利都是有好感的。人们对节假日高速公路免费的呼吁多年来一直不断，是因为这个福利的好处是显性的，而成本是隐性的。实现福利的途径和代价，人们很少去考虑，这是人性决定的。大家都愿意工作轻松收入高，医疗教育住房少花钱……理论上，政府都愿意提供福利讨好民众，而民众都梦想免费午餐。但是福利是有成本的，而且成本不低，持续的高福利体制最后不破产才怪。美国不是高福利社会，今天的美国金融危机也不是真危机，而欧债危机是真危机，这个危机和欧洲社会高福利制度大有干系。国人羡慕高福利社会全民医疗免费的好处，却看不见北京301医院、协和医院充斥着远渡重洋来华求医的澳大利亚人。或者换句话说，奥巴马的医保改革方案在我们看来如此诱人，为什么在美国国内遭受强大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