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跃红 陈颖 毛琪

　　 检察官查看手机中的有关信息

　　“修改后刑诉法对证据的要求更高了，公诉审查案件必须由单纯依靠口供转向以书证、物证等客观性证据为核心的审查模式。”8月2日，在浙江省市级检察院检察长读书会上，浙江省检察院检察长陈云龙在谈及学习贯彻修改后刑诉法时，强调要“重视客观性证据”。衢州市检察院成功追诉的女毒贩“零口供”案再次引起了与会人员的关注。

　　审查案卷挖出女毒贩

　　2009年底，衢州市检察院公诉处办案人员在审查常山县公安局侦查终结的程传芳等三人贩卖毒品案时，发现程传芳在归案后曾供称他的上家叫“陈俭”，但公安人员一直查无此人，后来又交代上家是家住衢州市柯城区沟溪乡某村的刘霞。检察人员通过仔细审查案卷和进一步提审程传芳，发现刘霞涉嫌贩卖冰毒190克给程传芳的重大线索。随后，衢州市检察院依法向侦查机关发出追诉函，要求对刘霞涉嫌贩卖毒品进行立案侦查。2010年5月24日，衢州市公安局柯城区分局依法对刘霞贩卖毒品案立案侦查，并于次日刑事拘留。

　　但是，刘霞归案后，拒不承认自己贩过毒，也拒不承认自己卖过冰毒给自己的初中同学——衢州市衢江区的程传芳。由于刘霞始终拒不供认，基层检察院侦监部门认为证据不足，对刘霞作出不予逮捕决定。同年7月1日刘霞被取保候审。衢州市检察院侦监部门在不捕审查中发现该情况，主动与公诉部门联系，公诉部门介绍了程传芳案件情况，提供了相关材料和已经掌握的其他证据，两部门一起研究案情，决定从本案的关键证据——刘霞与程传芳之间的手机短信入手。

　　当检察官联系程传芳案件的侦查机关要求移交手机时，得知手机已经发还给程传芳的女友，当即要求侦查机关马上重新扣押。通过向程传芳的女友取证，证实该手机系程传芳在归案前使用。还好检察官要求及时，程传芳的手机上，他们之间的短信都没有删除。有了手机短信内容等基本证据，同年9月18日检察机关作出了批准逮捕刘霞的决定。即使在被逮捕后，1984年出生的刘霞还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照样不认罪。

　　让手机开口说话

　　打开程传芳的手机，里面有大量的程传芳与刘霞之间的通话和短信记录，短信内容涉及贩卖毒品。信息技术人员通过手机对二人进行定位，完整再现了二人的活动轨迹和毒品交易的始末。对于涉案的手机号码为二人使用，刘霞和程传芳都予以承认，对其中不涉及犯罪的短信也表示认可，但问及毒品交易的短信内容，二人不约而同地采用“不清楚”、“不知道”来回避。2010年11月11日公安机关将刘霞涉嫌贩卖毒品案移送衢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

　　没有口供，没有证言，只有通话记录和短信，能够顺利起诉吗?为此，衢州市检察院结合前期的工作做了精心准备。经过分析认为，手机确系刘霞、程传芳二人使用，短信确实是从手机中提取的，前期扎实的工作使得证据本身的真实性毫无疑问。如何让这些证据“说话”，围绕书证、物证构建证据体系，是此案最大的难点。

　　果然，一审庭审期间，控辩双方围绕书证、物证展开了激烈的较量。辩护人试图在“物”和“人”是否直接关联上做文章，提出盗用、冒用手机号码技术早已有之，提取的短信显示是刘霞和程传芳之间，并不能排除系他人所发。为此，办案人员早有准备，专门咨询过移动技术专家。

　　专家介绍，资费系统是移动公司的核心系统，而要确定资费由谁承担根本上就是要确定信息服务由谁使用，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技术可以改变移动公司的系统数据，市面上存在的所谓隐藏号码、改变号码等技术，其只能单纯地改变手机显示，不能改变移动公司数据库中显示真实号码。他人利用刘、程的手机号码想要成功地“骗过”移动公司，唯一的可能是手机邮箱密码被他人掌握。办案人员当庭通过登录移动网站实现操作，而事实上二人均没有开通手机邮箱功能。刘霞的辩护人当即无语，任由公诉人在庭上让手机“说话”。

　　特殊证人出庭

　　毒品案件一对一的特点使得指控刘霞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只能是程传芳的指证，为了取得最佳的庭审效果，经过分管院领导的同意，公诉人决定让已经服刑的程传芳出庭。

　　然而，面对自己的初中同学，一直承认刘霞为自己上家的程传芳却当庭翻供了，而且是“乱翻”，对关键事实均以“不知道”、“不记得”来搪塞，以前讲毒品来自刘霞的供述都是侦查人员威逼利诱的结果。面对程传芳的翻供，出庭公诉人还申请了两名专办程传芳案件的侦查人员到庭作证，他们是程传芳说出毒品来自刘霞笔录的讯问人员。两位侦查人员办案经历丰富，但以证人的身份出庭却还是头一回，两人在法庭上对自己所做笔录进行了解释。

　　在对质中，程传芳承认出庭的侦查人员对自己没有逼供和诱供行为，对自己在笔录中为何会说毒品来源于刘霞不能作出合理解释。

　　让侦查人员出庭作证，这也是2010年国家有关部门出台排除非法证据规定以来，衢州市首例。公诉人在发表质证意见时这样说，我们之所以敢让侦查人员出庭，是因为我们的侦查和审查起诉活动都是依法开展的，所有证据的收集取得均符合法定程序;认定事实指控犯罪的依据不仅是口供，而是以专业知识来分析事实证据，以最审慎的态度达到内心确认。尽管在庭上，刘霞还是不认罪，但她听了公诉人这番话后，不由得低下了头。而程传芳也向法官承认自己在法庭上“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说了谎”。

　　2011年8月2日，衢州市中级法院认定了检察机关指控刘霞贩卖冰毒190克的犯罪事实，以贩卖毒品罪一审判处她无期徒刑。

　　刘霞不服，提起上诉。2012年2月21日，浙江省高级法院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贩毒案件中涉毒人员顽抗到底，拒不供认的对抗态度，加之涉毒人员反侦查意识不断提高，犯罪手段更加隐蔽，留给侦办人员的空间更小，如果没能突破有罪供述，指控犯罪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改变单纯依靠口供的办案思路，克服先入为主的办案误区，利用客观性证据认定犯罪是今后办理毒品案件的必由之路。”浙江省检察院有关负责人如此评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