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萍

　　几阵夏天的风吹过，栀子就开了。浓密的叶间先是冒出了一枝枝碧绿的花苞，包裹得细密紧实，像小小的毛笔尖。慢慢地，花苞鼓起来，花蒂处有白色溢出来，无声地向“笔尖”处流动。然后，突然不经意的一天，呼地一下，栀子就全开了，白色的花瓣，细腻润泽，闪着荧光，有浓烈的香味漫出来。

　　我们这里，乡下人家，几乎家家都植有栀子，因为栀子最得妇人们喜爱。花开时节，浓香扑鼻。栀子花呢，又是最好的装饰，插在鬓间，戴在辫梢，或者放在衣兜里，走动处，香风阵阵。唐诗云:“村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栀子花。”就是栀子在乡间最好的诗意表达。

　　小时候，外婆的院子里也有这样一棵栀子，种在窗下。月亮好的夜晚，花香和月光一齐挤进屋来，月色轻浅，花香幽幽。外婆一边摇着芭蕉扇，一边给我讲故事，我就睡在这清风明月间，连梦也是香的。

　　在栀子花开的季节里，常见卖花的老妇人，提一只大竹篮，揭开遮着竹篮的青布，里面满满都是雪白的栀子花，大半是半开的，外面的花瓣还有淡淡的绿色。这花是和着清晨的露水摘下的，个个洗净了铅华，是素雅文静的小家碧玉。买一捧回家，洁白的花连着碧青的蒂柄，盛在装着清水的玻璃盏中，有清凉的香扑面而来，连暑热都被逼退了。萎了的花也舍不得丢了，一朵一朵晒干，留着，和秋天收下的菊花一起，来年，给孩子做夏天的小凉枕，最是清心明目的。

　　我家里也种了两棵栀子，花开时节，静夜里，月光下，幽幽地吐露芬芳。我爱在梅雨时节，微醺的黄昏，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看暮色一点一点地漫过来，栀子却在暮色中白得分明。有风吹过来，廊下的风铃在风中细碎地响，暖湿的雨气里飘来一阵阵栀子的香。人，就沉浸在这样的花香里，悠然自得，清静芬芳。

　　(作者单位:江苏省东台市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