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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晶明
记得前年底到中东走访时,飞往迪拜的飞机上,半数以上是中国人,他们成群结伙,操着毫不掩饰的方言交谈,根本没有出国的新奇和喜悦,仿佛坐在飞往沈阳、兰州的飞机上。埃及、利比亚动荡发生后,由政府用包机接回的国人就分别达到数万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出国务工和做生意的人。中国的国际化已经渗透到全民当中。今天,世界上任何一地发生自然的、人为的灾难和事故,人们首先会关心,其中到底关涉到中国人没有。与此相关的是,国际政治这门专业化程度很高的学问,成了许多普通中国人关心的问题。
约瑟夫·奈,是当今世界颇具影响的国际政治学家,曾任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院长,并在美国政府中担任过助理国防部长。他的《理解国际冲突:理论与历史》(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5年版)是近十年来最具影响的国际政治学著作之一。布热津斯基则更是中国人熟悉的美国政治家,曾担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他的《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年版)是一本更加直接为美国的国际战略服务的书,内容涉及到欧亚大陆主要国家与美国的直接间接关系。两书的共同的特点是,论述深入浅出,语言明白晓畅,而且一切论述归根结底都在为美国“服务”。说到底,都是一种国家利益优先的论述。
奈是“软权力”一词的发明者,这一词汇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为流行的词汇之一。事实上,在经济全球化和科技日新月异的当今世界,强调软权力,就是在强调谁有资格对最新世界潮流发言并发挥引领作用。比如,在互联网使用和普及方面,中国已经是世界上拥有网民最多的国家,总人口的近1/3是网民,但在互联网技术方面,我们的发明权、发言权和引领作用几近于零。真正对此起操控作用的只有美国。
奈所理解的全球化也和我们的习惯认识不同。我们通常以为,全球化就是时空上的迫近感,而奈则更看重全球化背景下国际事务之间的相互影响。这种影响因经济发展、交通便利、通讯发达、技术革命而变得纠缠不清,日趋复杂。他在书中形象证明到:天花病于公元前1350年在埃及出现,先后传染到中国、欧洲、美洲,最后传染到澳大利亚,已经到了公元1789年(其间经历约3000年时间)。而艾滋病在上世纪80年代出现后,仅用了20年时间,就在全世界感染了4000万人。所以奈特别强调全球化不仅是指经济全球化,还应当包括环境全球化、军事全球化、社会全球化,等等。全球化使信息传递的速度增加,成本却大大减低。这就使“软权力”转化为有形的权力成为可能。
在书中,奈的学术观点均是态度中性的描述,但他真正强调的仍然是美国的主导地位。在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中,强调保护美国利益的论述更显集中。全书以美国要领导世界和维护全球霸权为出发点,论述了美国应如何应对包括中国崛起在内的世界格局新变化。全书的观点旨在说明,美国充当全球老大将是长期的,同时这种霸权对世界来说是必需的,美国要想领导全球,就必须处理好同欧洲和亚洲主要国家的关系,以获取利益的最大化。书中一再强调,将乌克兰拉入到欧盟,就意味着可以全面扼制俄罗斯发展。布氏在书中对中国给予了高度关注。他总体上认为中国经济上的迅速发展对美国来说并非坏事。但他强调,在可见的未来,中国还不大可能成为“全球性”国家而更主要的是在东亚产生影响的“地区性”国家。美国政治不必过虑但因巧妙限制中国的发展与影响。在他看来,日本更是一个“国际性”国家,但日本在经济上的国际地位和它在军事上依附美国的现实造成其国际影响的偏差和不足,限制了日本的影响力。作者看上去不太认同“中国威胁论”,但这种不认同的理论基础同我们自己的根据并不一致。因为他的目标就是将发展着的中国限制在“东亚”格局中。这些表露无疑的美国立场,让我们看到了高端政治学家对中国的研究已经到了十分关切的程度。他们对中国的批评、指责,示好、呵护,骨子里只有一个目的:美国继续保持一国独霸的地位而付出更小的代价。
政治家兼政治学家,这种双重身份使这些人的著作具有更强的现实指向。警惕他们的立场,批判性地吸收他们的观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也许在于,中国同样需要出现自己的政治家兼政治学家,同样需要系统的、稳定的关于国际问题的国家立场。在理论与实践的相互作用、不断提升中发展的国际政治理论,会更具影响力和感召力。让更多的人在复杂的国际背景下确立“国家意识”,让这种意识更趋成熟和一致,已经到了非常迫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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