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鱼筛 精算精量

何树昇老人手里拿着3朝半的鱼筛。

工人在编织鱼筛。

　　记者探访佛山九江渔民，发现一种特殊鱼筛，渔民只要用它“筛一筛”，就知道从“孔眼”里掉出来的鱼花能卖多少钱

　　文化风景线

　　文/记者吴佳、占豪剑

　　图/记者张宇杰

　　正值打鱼旺季，渔民们忙得不亦乐乎。在佛山九江镇的西江边上，记者见到一种特殊的鱼筛，其全身布满“孔眼”，渔民用力一筛，便能将鱼花按大小分出20多种。据悉，100多年前，九江渔民用竹条制作了这种鱼筛，在国内曾辉煌一时，各地的鱼筛都以九江的为标准。昨日，记者从九江政府获悉，九江鱼花养殖技术、鱼筛编织技术正在申报省级非遗项目，目前相关材料已提交。

　　而九江鱼筛的神奇之处在于，渔民只要“筛一筛”，就知道从“孔眼”里掉出来的鱼花能卖多少钱。在九江渔民的心里，鱼筛是一杆公平秤！

　　场景1：卖鱼花无需用称

　　“一个五，两个十，三个十五，四个二十……”烈日炎炎，九江镇西江江口，老渔民们一边唱着歌谣《数鱼花》，一边数着从西江里捕捞上来的鱼花。他们习惯5条一数，数好的鱼花，按条数卖给养殖鱼花的渔民……几十年前，在西江河畔，渔民之间的交易是这样完成的。虽然歌谣《数鱼花》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唱了，但现在他们依然用这种方式交易。如果你问：“1斤鱼花多少钱？”估计没有渔民会理你。因为渔民卖鱼花不是按斤算的，而是数条数。

　　“举个例子，比如大的9元，稍大一点的8元。买5条大的就是45元。”76岁的何树昇老人曾经以编织鱼筛为生，他说，不同大小的鱼花价格是不同的。渔民是如何分辨鱼花的大小呢？

　　从西江里打捞到鱼花后，渔民会用不同规格的鱼筛将鱼花分离开。

　　场景2：“筛一筛”数条数

　　不同规格的鱼筛如何将鱼花分离呢？正当记者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位热心渔民分别拿起两种不同规格的鱼筛，使劲一筛，“孔眼”里分别跑出两种鱼花，一种大一点，一种略小一些。在九江，渔民用的特制鱼筛为扁圆形，一面开口，口径为5寸~8寸，深度约为30厘米。筛面上有狭长的“孔眼”，称为筛目，以“朝”来区分大小，可把鱼花分出20多个规格。“比如，1朝的鱼筛是最密的，筛目的宽度只有0.04厘米，只有很小的鱼花才筛出来，大一点就筛不出来，只能换另一种规格的鱼筛。”何树昇一边用手指着筛目宽度规格表，一边解释说。

　　记者发现，在这张表上，相邻规格的鱼筛，其筛目仅相差0.012厘米。所以在渔民的心里，用3朝的鱼筛筛出的鱼花是一样大的，价格也应该是相同的。“规定一条多少钱，数数有几条鱼，就知道收多少钱了。”一位渔民自豪地说。

　　九江鱼筛的前世今生——

　　前世：曾辉煌一时 编织技艺是家传秘密

　　“明朝弘治年间，九江渔民已开始在西江打捞鱼花。当时，每年九江渔业向朝廷交税最多，九江渔民也因此获得了专利，也就是说，只有九江人能打捞西江鱼花。”人称“九江通”的老日之说，19世纪末期，鱼筛也随之诞生。九江的鱼筛在国内曾辉煌一时，各地的鱼筛都以九江的为标准。

　　据老日之回忆，那时编制鱼筛的师傅很“吃香”，他们被请到湖南、湖北、江西等地教人编织鱼筛。上个世纪50年代前，“卖鱼筛很赚钱”。民间流传的一个传说，道出了九江鱼筛的地位。有这样一名妇女，她通常要到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着了，才锁好门、关上窗、放下蚊帐、点起蜡烛，坐在蚊帐里编织鱼筛。

　　“卖鱼筛能赚钱，所以编织技法都是秘密，从不外传。”何树昇说，当年是由家庭小作坊生产鱼筛，编织鱼筛的工人都是一家人，“编织时，不让外人进家里看。”在传统中，鱼筛编织和石湾陶艺一样，遵守“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原则。“妇女在家没事干，看家人编织，慢慢也学会编织”。

　　今生：老渔民眷顾鱼筛 编织工人现“老龄化”

　　如今，在西江江口，仍然有一些老渔民习惯用这种“上了年纪”的鱼筛。但会编制鱼筛的人越来越少了。即使在九江镇的渔具市场里，寻觅鱼筛也很费力。

　　“只有两三家在编织鱼筛、有鱼筛卖。”何树昇说，因为有了渔网、不锈钢鱼筛后，渔民的选择更多，买竹制鱼筛的人相对少了很多。现在，还是由家庭小作坊负责生产鱼筛。在何树昇老人经营的家庭作坊里，六七个老人分工明确，每人负责一道工序。

　　“编织过程很费力、全靠体力，很少有年轻人干这行。”何树昇感慨地说，编织鱼筛时，全天满身是汗，“吃饭都会多吃两碗。”

　　何树昇28岁时跟着岳父编织鱼筛，他说：“编织是最辛苦的，要靠一只手、胳膊的力量把几十条，甚至几千条竹条一起折弯，然后用另一只手编筛口。”如果织一个1朝的鱼筛，就要用1200条竹丝，编织过程中，还要保证将筛身均匀地分出1200条缝，其难度可想而知。

　　“年轻人不愿编织鱼筛，即使每月给他们5000元也不干，因为他们认为编织鱼筛太辛苦了。”何树昇感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