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根竹竿就能避免这场悲剧

　　长江商报消息 昨日中午，一场暴雨落在浠水县梅子山水库区域，在水库大坝上能够感到丝丝凉意。 而就在两天前，为了救一名落水儿童，3名施救者殒命该水库，其中两人是大学生。付出3人牺牲的代价，落水儿童最终也未能获救（本报昨日A03版报道）。

　　昨日，记者回访部分参与救人者，铭记村民前赴后继救人的朴实情感。说起当时的施救情景，三位救人的好人还有些遗憾：因为，或许只是一根竹竿，就能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救人者欧云

　　“早点拿竹竿来，人都救得起来”

　　从竹瓦镇到欧云家只有几分钟路程，昨日，记者来到他家时，他的摩托车正停在门口。前段时间，每天傍晚他都会骑着摩托车，带着女朋友到梅子山水库旁的大坝上兜兜风。

　　8日晚上7点多，欧云已经在大坝靠仙阁村一侧调头准备回家，车开得很慢。开到坝中央时，他听见坝下传来“救命”的声音。欧云大声问“怎么回事”，坝下一个女生带着哭腔回答“快来帮帮忙，有人掉到水里了”。

　　欧云让女朋友在坝上等着，自己跑下了水库。“在我之前有一位中年人跳了下去，我也紧跟跳进水里。”下水后，欧云见周杏用手拉住了汤子堂的衣服，但是汤子堂的头还在水下，他游过去提醒，“尽量把孩子的头抬起来，让他能呼吸。”周杏照做了。

　　周杏带着孩子往岸边游，可过了一会，他突然松开了孩子。“可能是因为体力不支了。”欧云上前接过孩子，他用力将汤子堂往上抬，让他的口鼻在水面上。“我尝试着把孩子往岸边推，可是斜坡很陡，青苔很滑，根本上不去。”

　　此时，周秋兰和汤圆已经赶到，欧云朝他们大喊“快去找根竹竿来”，但是没人回他的话，周秋兰在岸边慌得大叫，随后，汤圆、周秋兰和周团都接连落水。

　　周秋兰落水，把欧云和汤子堂都推离了岸边，汤子堂也从他手里滑落。“等我再想去找孩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岸边嘈杂的声音。”

　　欧云回忆，他带着汤子堂往岸边游时，曾看见周冕落水。“他没有呼救，我以为他会游泳。”但当他回过神来时，周冕已经不见了。后来，在周冬林的帮助下，欧云才上了岸，他的女朋友在岸边急得大哭，“她叫我第一声，我答应了，可后来实在没力气回答。”

　　再回头想，欧云说，如果最开始，岸上的人没那么慌神，听了他的话，把竹竿拿来，水里的人都能获救，悲剧也可以避免。

　　救人者周大燕

　　“想着赶到现场救人，顾不上带工具”

　　周大燕是水库村村支书周杏的堂妹，嫁到本村，丈夫周冬林。周冬林家与落水孩子汤子堂奶奶家是邻居，汤子堂奶奶周秋兰开有一间小卖部。

　　周大燕介绍，事发当晚，她与丈夫在家看电视，听到同村村民周风明在呼喊。原来周风明到小卖部买蚊香，听到一个小孩跑到小卖部，说汤子堂掉进了水库，周秋兰与汤圆急忙往水库跑去。事后分析，跑来报讯的小孩应该是与汤子堂在大坝上玩耍的王可可。

　　周冬林与周大燕问明情况，一前一后往大坝跑去。“丈夫跑得快一些，我跑得慢，在后面。”周大燕赶到后冲下大坝，当时天色已经昏暗，分不清水中的人影是哪个。

　　“水中当时还有人朝岸上喊，不要下水，事后想想，水中的人是怕后来的人下水再出危险。”周大燕靠近水边，仔细寻找，看到丈夫周冬林的一只手扒住岸边，但是上不来。赤脚的周大燕冒险从马道走下斜坡，来到水边，拉住了丈夫的手。 “当时凭我一个人的力气，肯定无法拉起丈夫。”紧跟着赶到的周风明拉着周大燕，周大燕拉着丈夫，将丈夫从水里拽上来。

　　再后来，村民甘来湖带着长竹竿赶来，将周杏和周团父女拉上岸。

　　“这几天我反思过，当时大家一接到有人落水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想着赶到现场救人，顾不上带工具。”事发后几天，周大燕曾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她认为，以后再救人，要是能够及时带上一些绳子、长棍之类的工具，救人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些。

　　这几天，她一直在浠水殡仪馆，帮着料理周冕的后事。4条生命逝去的场景，给她心中留下难以消除的悲痛和遗憾。

　　“要是自己早点来，用竹竿就能把他们都救起了”

　　8月8日这天，紧挨水库村的仙阁村村民甘来湖在自家地里忙了一天，回到家已经过了晚上7点。甘来湖的家背后就是梅子山水库，相隔仅200多米远。晚上7点46分，天已经黑了，他提着桶准备舀热水洗澡，此时，他的手机“滴滴滴”响起。

　　甘来湖拿出手机，电话是水库村周风明打来。刚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老甘，快来救人，有人掉进水库里了。”来不及多想，甘来湖扔下水桶，就往屋外跑，屋外的水泥场上，有一根7米长的晒衣竹竿，他抽出竹竿就往水库方向跑。

　　25岁的女儿甘雅也紧跟着父亲往外跑，边跑边喊“爸，出什么事了？”甘来湖一个劲儿地往坝上冲。“当时什么也没听见，就知道跑。”

　　跑到坝上，因天黑，甘来湖看不清水库里有什么，借着岸边的灯光能隐约看见近水平台上有几个人，还有不断喊“快来救人，有人掉进水里了”的声音。

　　从坝上到近水平台有一段长约20米的斜披，甘来湖顺着斜坡往下滑。一不小心，他的腰被水泥坎擦伤。“到了堤坝下，看见水里有两个人，周杏和他女儿。”甘来湖连忙把竹竿伸上前，让周杏紧抓住竹竿，岸边的人一起使劲，将父女两人救上了岸。

　　周杏父女平安上岸，水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周冬林和周风明都说，水里还有人，周杏回过神来，没看到儿子周冕，急着又要往水里跳，被村民拦住。

　　甘来湖水性不错，他不顾村民阻拦，跳进了水里。“刚走到斜坡，脚下一滑，滑出去两三米远。”甘来湖说，自从水库被用来养鱼，养鱼人把粪便当肥料往水库撒，没想到长了这么厚的青苔。

　　此时，天已黑透。甘来湖在周围看了一圈，没看见有人。女儿甘雅和岸边的人叫他赶快上岸，甘来湖拉着村民伸过来的竹竿上了岸。

　　此时，岸边的乡亲已经清点了人数，周冕、汤圆、周秋兰和汤子堂不见了踪影。甘来湖站在岸边，侧着身子在水面搜寻。突然，他看见离岸边20米远处，有一个人浮在水面上。

　　这时候，甘来湖也没什么力气了。他询问是否有人能和他一起下去救人，在附近池塘养鸭子的小王愿意同他一起下去。小王今年30多岁，体力好。两人手拉手下水后，小王先游到浮在水面人的旁边，不一会儿又游了回来。“他说是周秋兰，已经没救了。”甘来湖叹了口气，说：“要是自己早点来，用竹竿就能把他们都救起了。”

　　曾在池塘里救起4人

　　2002年冬天，甘来湖门口的池塘水有2米多深，还有很厚的淤泥。

　　堂嫂的孙子果果（化名）刚8岁，他自己在池塘边洗毛巾，因重心不稳掉进了水塘里。甘来湖的老婆听见门口传来“扑通”一声，便和堂嫂说“好像有什么东西掉水里去了”。

　　堂嫂突然想起，小孙子刚才还在池塘边。她急忙往池塘边跑，见果果正在不断挣扎，慌乱中还喝了几口水。一着急，她自己也跳了下去，可是因为不会游泳，扑腾几下，孙子没救到，自己也被水呛到。

　　“邻居家有一位叔叔，比较胖，听见声音跑来帮忙。”周雅说，可是他水性也不好，刚跳进水里，就喝了一口水，大喊“不行了，救命”。此时，甘来湖刚从附近一村民家里出来，看见池塘这幅场景，他急忙往家里跑，脚上的皮鞋还没来得及脱，就往水里跳。他先把堂嫂和小孙子救起来后，又返回水里救起落水的邻居。

　　两年前，水库村正在修水泥路，60岁的黄师傅中午喝了点酒。到了下午开工时间，他的酒还没醒来，脑子昏昏沉沉，他开着铲车往工地赶，却把车开进了池塘里。

　　甘来湖和其他3名村民正从池塘边路过，铲车慢慢往水里陷，情急之下，甘来湖拿起铁锹把铲车玻璃砸碎，一把把昏昏迷迷的黄师傅从驾驶室内拉了出来。

　　事发后，水库现场还遗留着救人时的竹竿和溺水者的拖鞋。实习记者 徐楚云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