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寻回旅行的意义

　　□本报评论员 集月音

　　小镇群山环抱，溪水静淌，被誉为“东方小瑞士”，背包客圣经———《lonelyplanet》(孤独星球)的推荐让这里声名鹊起游客如织。然而走在街上，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我陷入时空错乱。酒吧一样的张扬暧昧，彩灯闪烁，笑语满屋，驻唱歌手旁若无人地吟唱。餐厅一样的精致熨帖，咖啡拉花雕琢新奇，披萨和水果派是菜单上永恒的主打。工艺品店一样的琳琅满目，店主到陈设，浑身上下都透着遗世独立的范儿，只是拿起一条围巾，标签上却写着丽江风情。

　　原来这里又是丽江分号。已经记不清在多少个传说中的魅力小镇，看到过相似的灯红酒绿，丽江、阳朔、凤凰、平遥甚至北京的南锣鼓巷……

　　艳遇、发呆、酒吧，丽江古城十几年前华丽转身，营造成小资趋之若鹜的情调圣地。自此，成功的丽江模式被广泛复制。于是，大江南北的众多古镇也逐渐被客栈、酒吧、咖啡厅侵占蚕食，甚至连所谓的特色工艺品都像批发自同一厂家。我曾看到一模一样的发簪，在天南海北不断变换身份，在这是藏银，在那是苗银，换个地方又成了老北京的宫廷手艺。随之而来的是当地土著居民的逐渐退守，原本风情独具的传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残余的些微被包装成景观通常需要付费欣赏。

　　千里迢迢逃离日复一日固化僵硬的城市生活，却又陷入旅游目的地的千篇一律。不仅仅是各地古镇在同质化大潮中陷落，几乎所有知名旅游景区都没能突破经营的模式化。最常见的旅行方式是，急吼吼的游客坐着景区电瓶车或者缆车匆忙而来，在人头攒动中见缝插针和标志性景观合影，接着又匆忙而去，赶去吃饭购物。

　　可悲的是，很少有人对这种粗糙和同质化说不，我们的身心仿佛已经适应了形式主义的旅游。在一些奉行经验主义的游客眼中，即使古镇清幽雅致，但酒吧文化不发达就是无趣乏味，即使景区风景优美，但没有包装打造出标志性景观就是开发得不够好，或者说没有能证明到此一游的景观就是没看点。《新周刊》游客帝国专辑里一针见血地指出，当今中国盛产游客却最不会玩。文章里这样描述：“他们装备昂贵的莱卡相机，只为在景点前用10秒拍下V字手势；他们用7天游遍欧洲12国，每天都发条到此一游的格式化微博；他们穿着短裤白袜加皮鞋，却在香奈儿门店前大排长龙……”凝缩成一句话就是，“我来了，我看见，我拍照”。

　　不会玩，除了到此一游并拍照佐证和粗糙的重复体验，中国的游客丢弃了旅行的应有之义。《lonelyplanet》(孤独星球)的作者认为，旅途中，有新奇的感受，有神奇的发现，有生活的改观，有人生的超越。真正的旅行是一种人生体验。显然，走马观花的匆忙不会给人发现神奇的机会，同质化的粗糙开发隔膜了魅力之地真正的风土人情。

　　究其根本，只能说旅游也感染了中国的浮躁病。游客们浮躁，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用心领略风景或者是风情，只想多快好省地去名胜古迹证明到此一游，希望以此增加谈资和炫耀的本钱。旅游开发者和从业者们也浮躁，为省时省力地获得最大利润，从不因地制宜，只会抄袭复制。两相的急功近利最终合谋，各种便宜行事，默契地打造出中国式旅游，创造了高企的旅游GDP，却为中国游客赢得了全球最讨人嫌游客排行榜第二名。

　　是时候对这种形式主义的旅游说不了。告别粗糙的同质化，寻回旅行的意义，关照精神内涵和享受，真正实现天地间的诗意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