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同盟的新调整

　　赵明昊

　　当代世界研究中心学者

　　近日，日本政府批准了2012年度《防卫白皮书》，除较前更甚地渲染“中国威胁”，还借所谓领土争议问题向韩国、俄罗斯等邻国挑衅。就像人们很难看清日本政局的走向一样，日本近年来在外交上的这种“四面出击”也实在令人费解。实际上，日本的这纸《防卫白皮书》不过是一张“对美决心书”，表明日本力图紧抓美国“重返亚太”的“战略机遇”实现“借船出海”，通过夸大安全威胁倒逼国内各派同意修改和平宪法，行使“集体自卫权”，以“进攻性防卫”替代“专守防卫”，突破军费开支限制，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则”、“无核三原则”，最终谋求日美同盟“对等”化和日本的“普通国家”化。

　　可以说，日本的国家安全战略正经历一种静悄悄的大转折，或如美国日本问题专家迈克尔·奥斯林所言，日本奉行了几十年的和平主义和安全思维正在崩解。由此，日美同盟正迎来新一轮的战略性调整：

　　一是从“分工”走向“一体”。按照日美安保条约，在这一联盟中，美国承担进攻任务和负责开展地区安全行动，日本则专注于保卫其领土。而时下，日美同盟正从侧重分工转为大力深化两军“联合力量”和“互操作性”，通过共享情报、共谋规划、联合训练、共用基地、共建导弹防御系统等多种方式，推动日美军事一体化。日美两国政府将极大困扰同盟发展的普天间基地迁移问题和驻日美军“再编”问题适度剥离，力图消除障碍、加大整合，既借助美亚太军事战略大调整强化日本的“机动防卫力”，又注重利用日本强大的海空军事力量，配合美国的“空海一体战”理论和“联合作战介入”概念的实施。

　　二是从“双边”走向“多边”。去年底，美国、日本和印度举行首次三边安全磋商，议题不仅涉及如何确保印度洋-太平洋海上交通安全，甚至包括如何协调三国对缅甸这一印度洋地区重要战略支点国家的政策。实际上，这是日本配合美国亚太同盟伙伴体系由“彀辐模式”向“网状模式”调整的重要举措。这种“日美+1”的安全合作模式正越来越多地为日美同盟所用，两国除了继续推进与韩国、澳大利亚等国的协调之外，还在摸索如何同“南海桥头堡”菲律宾以及中亚大国哈萨克斯坦建立新的合作框架。

　　三是从“地区”走向“全球”。自2001年美国“9·11”事件以来，在强化日美全面合作的旗号下，日本自卫队的活动范围不断延伸，早已大大突破《周边事态法》中日自卫队对美支援仅限“周边地区”的规定，触角伸向印度洋、非洲之角和中东地区。日本政府通过《支援美军法案》、《国民保护法案》等一系列“有事立法”不断放宽对海外派兵的限制。当前，为使海外派兵常态化和便捷化，日本尝试以普通立法取代之前“一事一法”的方式。

　　四是从“应对”走向“塑造”。哈佛大学教授、美籍日裔历史学家入江昭近期撰文称，日美同盟应超越一般意义上的地缘政治和地缘战略性质，应为新的国际环境的建立做出贡献。日美同盟调整的重大方向之一就是，着眼确保美日在国际舞台的优势地位，增进两国在全球经济、贸易、能源等领域的规则制定方面的协调配合；针对全球战略形势新变化和“新型安全威胁”，大力加强两国在海、天、空、网等全球公域的合作。在一个高度网络化、信息化和相互依存的世界中，谁能握有对全球公域的进入权、使用权和掌控权，谁才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可见，日美同盟时下进行的新一轮调整是全面的、深入的，对地区乃至国际安全形势都将产生重要影响。日本的更深打算或许是：通过融入、配合美国的全球战略调整积蓄力量，为最终摆脱美国控制创造条件。当然，日美同盟的上述战略性调整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日美两国的经济困境和财政窘境、两国国内政治派别（日本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间的复杂角力以及来自该地区国家的反制力等因素都会影响这一同盟关系的调整前景。

　　必须看到的是，在国内右翼力量和某些外部势力的推动和鼓动下，日本的“战略焦虑”或正在演变为“战略忧惧”，加之日本的年轻一代缺失对残酷战争及日本战争罪行的历史记忆，力图“摆脱东京审判带给日本的自虐史观”，日本的国家安全战略很有可能重新走入历史歧途。

　　日本海上自卫队前将领五味睦佳近期撰文称，“隔海相望的那个大国正在磨刀霍霍，美国航母的神力正在丧失”，“台湾是日本的生命线，台湾和日本是命运共同体”，“日本政府应接管靖国神社，让战死的自卫官进入靖国神社，并在此举行慰灵仪式”，“所谓日美中‘正三角论’和对美对华‘中立论’都是亡国之论”……时至今日，这样的右翼论调在日本已不鲜见，但对中国和其他所有曾是日本战争罪行受害者的国家来说，却不能充耳不闻、坐视不理。不禁想，这些无所顾忌的连连怪论才真正是日本的“亡国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