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

中山大学富明慧教授和他的导盲犬。

　　广州将迎来首只导盲犬

　　中国1961万盲人仅60余只导盲犬

　　8月7日晚8时许，中国导盲犬大连培训基地负责人王靖宇守候在大连周水子机场，迎接来自中山大学的教授富明慧。富明慧在2001年被确诊为视力残疾一级盲，目前的视力水平“有光感没有影像感，只能感知白天黑夜”。

　　正在放暑假的他从哈尔滨老家独自搭乘飞机来到大连。此后的三周时间里，他将与导盲犬共同接受训练，并在九月份开学以前与导盲犬一起返校。富明慧将成为广州6.3万视障患者中的第一位导盲犬使用者。

　　文、图/本报记者杨洋

　　8月8日，培训的第一天，富明慧将在这一天挑选自己的导盲犬。基地的工作人员梁佳告诉记者，根据富教授的身高体重、行走步速等身体条件，已经事先挑选了几只中等体型的导盲犬。在进一步的毕业考核中，万福和Tommy这两只金毛犬成绩最好，富教授将通过亲自体验“二选一”。

　　导盲犬要温顺又大胆

　　在训导员的陪同下，富明慧先后分别由两只导盲犬带领，在基地所在的大连医科大学校园内“转过小两圈”，这是一个简单的5分钟左右的训练。 “那就第一个吧。”富明慧选了万福，“凭感觉选。”陪同的训导员王林说，对于使用者来说，选到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万福的名字源于英文“wonderful”，是一只公狗，今年两岁，约0.7米高，重50斤左右，在基地的口碑特别好，大家习惯叫他“大阿福”，性格温顺，“家庭素质”特别好——和人一起在家庭中生活的时候，很乖很听话。

　　据介绍，导盲犬是国际上数量最多的一种工作犬，并且是工作难度最大的一种工作犬。不同国家会选择不同的当地犬种，在我国，会选择体型稍小的金毛和拉布拉多，以及由它们交配而生的“黄金拉拉”。

　　导盲犬的要求很高，基地办公室的王燕总结了考核一只合格导盲犬的三大标准：第一，导盲犬必须学会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大小便。第二，不胆小，听到响声不乱跑和躲藏，否则很容易让使用者陷入危险。第三，在被喂食时，不能有意保护自己盆中的食物，这容易给人造成不必要的攻击。

　　有十万人登记排队

　　8月9日，富明慧和万福再次出现在基地，当富明慧坐下的时候，万福很自然地就选择趴在富明慧的脚下。“我睡下的时候他在门边趴着，等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床边上躺着了，我一起来它就往我怀里钻，舔我的手，一直晃着尾巴。”富明慧兴奋地叙述和万福的首度“亲密接触”。

　　富明慧几年前就听说过导盲犬，但没想到自己能用上。从前，除了上课，富明慧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留在家中，他学会了自己做家务，已经习惯了摸着墙开关灯等等。他会自己煮鸡蛋，但吃饭一般叫外卖。

　　并不是所有盲人都适合使用导盲犬。基地按照国际惯例作了严格的规定。要成为导盲犬的使用者，年龄在18~60岁之间，身体健康，无影响正常行动能力的中大疾病；具备一定的家庭自理能力，能为导盲犬喂食洗澡等；出门也应有基本的定向行走能力，有固定的出行路线和作息时间。

　　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导盲犬就能够帮助盲人安全地上下楼梯、避开行人和其他障碍、过马路等等，最终到达目的地。另外，使用者还应拥有自行负担导盲犬日常所需费用的基本经济能力，每月最低200元。

　　令王靖宇感到最骄傲的捐赠对象是一个山西民间盲人卖唱团体，老老小小共十多位盲人。“他们一个搭着前一个的肩膀，最前面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带路。唱得很好，又很努力生活。”王靖宇送给他们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黑黑”，“他们说自从有了黑黑，每天都由黑黑带路，黑黑不只能带路，还让整个卖艺团更欢乐了。”

　　在大连导盲犬基地的使用者申请名单上，已经有超过十万人登记排队，平均每个人都要起码等待十年；而我国共有盲人1961万人。王靖宇坚持“首先选择对社会有贡献的盲人”，他解释说：“如果盲人常年在家，导盲犬的作用就太有限了。我很佩服那些拥有很强意志力的盲人，我希望能帮助那些愿意积极融入社会的盲人。”

　　培养一只导盲犬 两年须花12万

　　基地办公室主任王燕说，每只导盲犬的培养成本起码要12万元，完整的培训周期为两年。按照通行的培养模式，由基地选种，将幼犬培育到45天左右，就由寄养家庭接回家中。等到导盲犬一岁左右，再由寄养家庭送回培训基地，开始正式的训练，训练的时间从半年到一年不等。经过考核后正式上岗。整个过程的淘汰率达到七成。

　　大连导盲犬基地成立六年来成功培养的导盲犬达到60只左右，这已经是一个理想的速度。台湾比大陆早许多年开始培养导盲犬，到目前为止仅有30余只导盲犬参加工作。

　　基地每年的运营成本需150万元左右，王靖宇一直在自费坚持。从去年开始，基地一半的运营费用来自大连政府的财政补贴，并按成功上岗的导盲犬数量补贴96万元/只；另有民间零散的捐款，但资金来源很不稳定。

　　除了资金，训导员也一样稀缺。基地现有11位训导员，王靖宇一直心存愧疚：“跟着我干的不少都是大学生，他们每天为了训练要走几十公里的路，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不到2000元。如果不是有爱心，谁干得下去呢？”

　　导盲犬事业需要大众参与

　　王靖宇2006年创建了中国第一个官方认可的导盲犬培训基地，六年下来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他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这件事需要大众参与。”他说。

　　王靖宇所说的大众参与，包括一个导盲犬培养中很重要的环节——寄养。寄养的目的是让导盲犬进入家庭，学习与人类共同生活，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目前，大连导盲犬基地平均每年都有三四十只导盲犬在外寄养。

　　王燕介绍，每当有一窝小狗出生，他们就会在报纸上刊登广告，征集寄养家庭，基本的要求是：家庭有养狗经验，也有一定的时间和精力，经济上能够负担狗粮等费用。

　　按照惯例，导盲幼犬的寄养时间须满一年，既不允许提前送回基地，又要求及时送回，这两点都不容易做到。

　　养导盲犬和养宠物犬很不一样。“每只导盲犬送回基地的时候都要生一场病。”王燕说。

　　不同于宠物犬，导盲犬在家中最忌讳“娇生惯养”，有的寄养家庭把导盲犬领回了家，就让狗上床上沙发，这对导盲犬的培训而言是严格禁止的。

　　还有的家庭给导盲犬喂肉、喂纯净水、喂牛奶，这些都不利于导盲犬今后从事“本职工作”。基地的要求是：让导盲犬养成喝自来水、吃狗粮的习惯。“有些狗回来要减肥，有些狗要特别训练，有些狗会非常想念寄养家庭。”

　　另一方面，到了寄养的后期，许多寄养家庭跟导盲犬产生了感情，甚至会直接询问基地：“怎么样才能不符合导盲犬的要求？”对此，基地今年作出了一个新规定，淘汰的导盲犬不再由寄养家庭领回。

　　除了寄养家庭，基地还要跟志愿者群体打交道，其中不少是大连医科大学的学生，也有大连市民。申威就是他们中的一分子。从市区到基地所在的旅顺，往返100多公里，申威没事的时候就会过去，给导盲犬洗澡，带导盲犬在校园内遛遛。

　　工作人员说，导盲犬需要更多的寄养家庭和志愿者的支持。

　　拒绝导盲犬就是拒绝盲人

　　“导盲犬就是盲人的盲杖，有了导盲犬就解脱了一个正常人。”王靖宇在培养导盲犬的同时，同时致力于推动社会对导盲犬的认可。

　　准入问题，一直是导盲犬推广的最大障碍。近年来，时有媒体报道，因一些公共场所、公共交通工具不允许导盲犬进入而发生纠纷。

　　“北京有一位使用者领走导盲犬两个月后就把导盲犬送回来了，就是因为城市里的阻碍太多，导盲犬没办法顺利工作。”王靖宇说，“这不是让不让导盲犬进商场、坐公交车的问题，这是让不让盲人进商场、坐公交车的问题。”

　　王靖宇还特别强调，如果在路上遇到导盲犬一定要注意“四不一问”。

　　“四不”是指不拒绝、不喂食、不抚摸、不呼叫——这些都是为了避免导盲犬在工作时分心，而使主人陷入危险。

　　“一问”是指遇到视力残疾人带着导盲犬，无论是否有人陪同，请市民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征得同意后提供协助。

　　8月底，富明慧将和他的新伙伴万福一起搭乘航班回广州，通过与航空公司的协商，万福被允许趴在富明慧的脚下，一起乘坐客舱。

　　法有明文规定

　　目前，世界上有60个国家在使用导盲犬，共有110所导盲犬协会，这些机构大多数是民间的非营利性慈善机构，他们培育、训练导盲犬并提供给视力障碍人士。

　　作为为视力障碍人士提供服务的工作犬，很多国家都给予导盲犬立法保护，比如澳大利亚在《反歧视残疾法令》、《伴侣动物法令》等法令中作出明确规定，这些工作狗可以进入商店、餐厅、酒店、飞机、公共汽车等任何公共场所，而通常宠物狗是限制进入某些公共场所的。

　　今年8月1日，我国《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正式施行，规定“视力残疾人”可携带导盲犬出入公共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