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复兴已经完成62%" 百姓感受或有差距

　　8月3日，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社会发展研究所所长杨宜勇称，2010年中华民族复兴指数为0.6274，即完成了62%的复兴任务。随之，这种以量化指标衡量复兴进度的做法引发广泛争议。实际上，这项研究早在今年年初就已完成。记者注意到，这项研究最早公开发表在今年6月份的《中共中央党校学报》上。

　　中华民族复兴进程是否可以用数字来衡量？为什么复兴目标中提到的“社会主义民主”、“完成祖国统一”等内容都没有具体的指标来测算？62%的复兴进程能否反映出普通老百姓的感受？围绕着复兴指数引发的争议，8月7日，本报记者专访了复兴指数研究者杨宜勇，后者表示：“我们所做的指标研究就是一个宏观数据，可能跟老百姓的个体感受有些差距。”

　　复兴指数与发改委无关

　　记者：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做中华民族复兴指数这项研究？当时是怎么考虑到要做这项研究的？

　　杨宜勇：2007年左右，国家统计局当时在做一个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统计监测方案，由经济发展、社会和谐、生活质量 、民主法制、文化教育、资源环境等6个方面23项指标组成 ，来衡量小康社会的实现进程。我正好也是这个项目的专家顾问，当时我就在想 ，2020年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包括GDP翻两番等指标，都是在和自己比，能不能也弄一个具体的指标来和别人比呢，于是就开始酝酿研究中华民族复兴指数。

　　记者：也就是说复兴指数受到了小康指数的启示？这两者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杨宜勇：对，复兴指数的部分指标和小康指数的指标有相似的地方，但正如前面所提，小康指数是和自己比，而复兴指数是和别人比。而且小康社会的实现是2020年，而中华民族完成复兴的实现时间是2049年。概括地说就是，复兴指数的时间跨度更长一点，视野更广阔一点。

　　记者：这项研究有没有得到政府层面的支持？

　　杨宜勇：这项研究没有花国家一分钱，自始至终都没有申请课题经费，这些可以从公开的社科基金、自然科学基金等项目里查询，完全是我个人的兴趣爱好。在这里，我也要借你们报纸替我澄清一个错误，有些媒体报道说是“发改委宣布中华民族复兴已完成62%”，这是严重歪曲事实的。这项研究跟发改委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一篇论文研究，至于政府会不会作为参考，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一个月测算出复兴指数

　　记者：开始做这个研究前，你都做了哪些工作？一共有几个人参与进来？

　　杨宜勇：因为我在数据处理方面不是很擅长，所以找了一个搭档，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社会发展研究所副所长谭永生。我提出想法，然后由谭永生来负责数据处理、指标体系的构建等工作。

　　记者：这项研究的数据是从哪儿获得的？

　　杨宜勇：有些数据是国家统计局公布的。还有一些，是国际上公布的，比较受人认可，比如世界银行、世界卫生组织等权威机构发布的报告数据。

　　记者：在研究中华民族复兴指数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杨宜勇：实际上，一旦这个指标体系的大框架搭起来了，剩下的工作就容易多了。这次发布的研究报告是我们年初耗费一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6月份论文就公开发表在《中共中央党校学报》上。这项研究最难的就是如何选取指标，究竟哪些指标能够反映中华民族复兴呢。比如文化方面，并没有一个国际通用的指标来衡量，美国的文化可以用美国10部大片在中国当年电影票房中占的比重来反映，但这样的衡量标准显然不适用于中国文化，因为中国10部大片在美国票房中的比重是没有的。再比如有人说可以拿孔子的影响来衡量文化指标，但历史上，繁荣昌盛时，有孔子，衰败灭亡时，也有孔子，所以也不能拿孔子来衡量文化。

　　社会主义民主无法量化

　　记者：那么，究竟怎么样才算完成了中华民族复兴呢？换句话说，我们都想知道100%的复兴是什么样子？

　　杨宜勇：什么是中华民族的复兴？显然不是简单地“恢复”到中华民族古代曾经有过的辉煌，而是要“恢复”出崭新的时代内容。至少包括经济方面和科技教育医疗等方面的社会民生、完善的社会主义民主、生态环境保护和祖国统一等方面。其实中华民族复兴不是和过去比，而是和其他国家比，这就好比是奥运会上的马拉松比赛，你自己跑得快还不行，还得比别人跑得快才行。

　　记者：具体到复兴指数上包括哪些具体的衡量指标？

　　杨宜勇：首先，将复兴指数作为衡量和监测中华民族复兴进程的一级指标；其次，选择经济发展(25%)、社会发展(20%)、国民素质(15%)、科技创新(15%)、资源环境(15%)、国际影响(10%)等六大指标为二级指标；最后，将每一个二级指标再进行分解，最终选择29项三级指标，比如国民素质中又包括人文发展指数、人均摄入蛋白质、人均教育年限、出生时平均预期寿命等三级指标，最终构成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监测评价指标体系的总体框架。

　　记者：在你提到的中华民族复兴的含义里包括社会主义民主和实现祖国统一，但在监测评价体系中并没有体现这些方面的具体指标，这是不是说明指标体系的评价不太完整？

　　杨宜勇：因为社会主义民主找不到一个国际上公认的指数来评价。也就是说，关于民主，并没有可测量的指标。我们原来想用一些具体的指标，比如妇女参政的比例，但显然这也不能概括民主。至于实现祖国统一，我们认为祖国统一跟中华民族复兴是密切相关的。只要中华民族实现了伟大复兴，祖国统一自然而然地就能实现。

　　需要说明的是，中华民族复兴内容涉及方方面面。有的内容可以量化，但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内容目前还不能用具体的指标来量化。鉴于此，我们本着尽量少用定性指标的原则，对于不易量化的复兴内容尽量用可以反映其大致内容的一些可量化的侧面指标来代替。比如，在反映国际影响的三级指标中，选择了国际竞争力这样一个可量化的指标，原因在于：在瑞士洛桑管理学院的年度《全球竞争力年鉴》中将竞争力分为三个大项：宏观经济、制度和技术，而具体的竞争力指数则由8大要素组成，它们是开放程度、政府、金融、基础设施、技术、管理、劳动和法律制度。我们认为这里面很多方面实际上涵盖了国际影响的内容，选用这样一个综合指标来反映国际影响情况是合适的。

　　跟老百姓感受有差距

　　记者：你一直强调，指标体系中要有与广大人民生活联系紧密的指标，使广大人民能够通过这些指标数值的变化切身体会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但恰恰是这个62%的数字引起了争议，你认为这个数字能否反映出普通老百姓的感受？

　　杨宜勇：本身我们所做的指标研究就是一个宏观数据，可能跟老百姓的个体感受有些差距。比如在国民素质一项中，我们选取的教育方面的指标是人均教育年限，也就是说通过对比中国的人均教育年限与世界平均水平的差距，来反映中华民族复兴，但普通老百姓更关心的却是“有没有择校费”、“教育是否公平”等方面的问题；再比如健康方面，我们选取的是出生时平均预期寿命，但普通个体更关注的是“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所以我们的研究成果可能不为普通百姓所接受。简单地概括就是，我们强调总体，普通老百姓关注局部感受。

　　记者：那你觉得“2010年中华民族复兴指数为0.6274”的研究能否真实地反映中华民族复兴进程？

　　杨宜勇：我们通过核算觉得，这个数字基本是可靠的。但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2005年46% 的复兴指数公布后，有领导觉得低了。现在对于62%的数字，又有人觉得高了，那么请问，高了多少？你认为多少合适？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字？

　　记者：不过 5年间复兴了16%，这个速度的确有点快。

　　杨宜勇：这是因为过去 5年间，我国GDP年均实际增长11.2%，增速比较快，而且城市化进程也比较快，下一个5年，GDP增速有可能降到8% 左右，城市化进程也会大大降低，复兴指数的增长就可能没有这么快了。而且中华民族复兴的目标和内容不是完全静止、绝对不变的，试图非常准确、详尽地描绘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蓝图是不现实的。因此，我们提出的指标体系也是一个在实践中需要不断完善的体系。

　　记者：当中华民族复兴指数达到100%时，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杨宜勇：完成了中华民族复兴的任务后，当然就会有下一个任务了。至于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百姓应积极参与复兴

　　记者：你认为这项研究的意义在哪里？

　　杨宜勇：关于这项研究的意义，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监测是为了更好地监督。中华民族复兴既然是一个目标，那肯定就是可以测算的，我觉得这项研究是有意义有价值的。我们至少算了一下账，知道了中华民族复兴究竟进行到什么程度，能不能预期实现目标，这总比不算强。

　　记者：现在质疑声这么多，复兴指数的研究还将继续下去吗？

　　杨宜勇：我们欢迎有价值的、建设性的质疑，这对于丰富复兴指数指标体系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但如果你不能提出更好的建议，只是在那批评，我觉得没有意义。复兴指数还将继续研究下去 ，我们的计划就是每过五年发布一次。明年8月8日，首届世界现代化研究论坛将在北京举行，到时关于复兴指数的一切质疑，我们都可以敞开来讨论。

　　记者：抛开数字指标不谈，作为一个社会发展方面的研究专家，你认为中华民族复兴更应该解决的实际问题是什么？

　　杨宜勇：个体参与问题。中国人缺少参与意识，既包括对公共事务，也包括对自身权益。举个例子，《劳动合同法》出台之前征求意见时，网上很多人都在骂，说这不公平那不合理，但却没有人去提建议，但一些跨国企业却在最后提了300多页的建议报告，最后《劳动合同法》实施时，这些跨国企业老老实实地执行，但一些民营企业却又在反对。鲁迅说过，中国人的看客心理太严重了，从这方面来说，我觉得中华民族复兴离不开普通老百姓参与意识的提高。

　　文/图 记者 李杨（来源：半岛网-半岛都市报） [编辑: 林永丽]?